闹,也是有底气的。 可她偏偏规矩得很,不吵不闹,恭敬之余还带了点儿疏离。 是的,疏离。 顾长晋能察觉到她对他的疏离。 他因着幼时经历,又兼之在刑部历练了两年,算得上是人情练达、世事洞明,等闲之人在他面前藏不住心事。 便比如容舒,大婚当日,喜帕被挑开的瞬间,她那双清润的眼浸满了对他的爱慕。可第二日再见时,她眼底那些缠缠绵绵的光忽然便没了,只余下规规矩矩的疏离。 许是因着没圆房又被冷淡对待了两日,这才死了心? 顾长晋低下眼,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。 先前他只要一想到从官衙回去,还要对着个哭哭啼啼、闹天闹地的人,便觉烦躁。 盲婚哑嫁最容易造就怨偶,他也从未有过成亲的念头。 当初徐馥越过他与侯府定下亲事,他没有拒绝的权利,只能认下这门婚事。 好在她进退得度,也懂规矩,倒是让他不觉得烦。 若他日后侥幸不死,而她又愿意,他自会给她重新寻个如意郎君,权当是补偿她这段时日遭受的冷遇。 思忖间,马车早已驶离梧桐巷,往左拐入了银槐街。 车厢里一阵晃动,顾长晋却蓦地掀开眼皮,黑沉的眸子一瞬不错地盯着容舒,淡淡道:“路,走错了。” 第六章 “路,走错了。” 顾长晋的话刚落下,容舒捏着车帘的手便是一僵。她是万万想不到,顾长晋竟能觉察到改了路。 承安侯府在麒麟东街,从梧桐巷去麒麟东街,最快且最便宜的路便是从梧桐巷右拐驶入最繁华的长安街,顺着长安街一路行到底,拐个弯儿,再行小半个时辰,便能到麒麟东街。 若是从梧桐巷左拐,那便要绕过长安街,多走许多冤枉路。 容舒一早差车夫换路,又坚持要坐侯府的马车,自是有她的思量在。 上辈子的这一日,他们便是右拐直入长安街的。却不想长安街起了乱,东城兵马司并顺天府衙出动了上百人才将这乱子彻彻底底压下去。 当时容舒与顾长晋乘坐的是顾家的马车,在长安街行至半路便倒霉催地撞进那场混乱里。 顾家的马车老旧粗陋,容舒记得清楚,那马车不顶事儿,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生生被撞翻了去。巨力之下,她重重撞向车窗,额头立时便肿了一大块儿,疼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。 可饶是如此,她还不忘抱着个小箱笼,生怕顾长晋给父亲同祖母备的回门礼会出差错。也就是这个箱笼,给她挡了一灾,拦下了一支从窗外射入的箭矢。 在她身侧的顾长晋运气差些,肩膀中了一箭,一时血涌如注,“嘀嗒”“嘀嗒”落在容舒的裙摆里,吓得容舒慌了神,忙掷下手上的箱子,张开双手将顾长晋护在身下。 到底是未经事的闺阁小姐,遇见这样一番变故,一举一动全凭本能。 与她相比,顾长晋要冷静许多。 马车翻了也不惊,中了箭也只是一声不吭地将箭矢折断。 独独容舒张手护在他身前时,他古井无波般的神色才终于起了一丝波澜。 可他丝毫不领情,扯开容舒后,只留下句“呆在车里等我”便踹开车门,将她抛在了马车里。 那时外头已是沸反盈天。 妇人幼儿的哭闹声、男人的怒斥声还有短兵相接的金戈声,将这短短一截闹市彻底煮成一锅乱哄哄的粥。 直到顺天府的衙吏赶来,这场混乱方才收锣罢鼓。 秋阳似火,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,地上淌着一团团触目惊心的血迹。 翻倒的马车被扶正,顾长晋掀开车帘,目光从她乌紫了一团的前额扫过,冷着声道:“可还有哪儿受伤?” 容舒摇头,说来也是奇怪,自他离开马车后,她这处竟就风平浪静起来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