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窗外的梧桐疏影,眉眼渐渐冷下。 松思院。 盈雀一早便将常吉的话带给容舒了。 “常吉说,皇后已经允诺,待得许姑娘在大慈恩寺给她娘守灵百日后,便许她到司乐司做女史!” 谁能想到呢,前两日还惊慌无措的姑娘转眼就要入宫里做女官了。 盈雀眼睛都要发起光来,在大胤,想入宫做女官不是件容易事,比儿郎们考秀才都要难的。 许姑娘能有此造化,盈雀是真为她开心。 容舒听见盈雀提到戚皇后,眼皮一跳,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朱嬷嬷,还有她送来的那杯毒酒。 那酒带来的那无穷无尽的疼痛,她到这会都心有余悸。 对中宫的那位戚皇后,更是十分忌惮。 坤宁宫的这位皇后,出自将武将世家戚家。 父亲是建德年间的大都督戚嶂,戚嶂手掌几十万兵权,在朝堂里权倾朝野,却在病重弥留之际,自请归还兵权。 后来启元太子受妖道蒙蔽,遭宫人毒杀,各地藩王以清君侧之名攻入上京。 彼时便是戚皇后的兄长戚衡整合了父亲的旧部,辅佐嘉佑帝从太原府起事,将其余藩王一一击败。 嘉佑帝最终成为入主紫禁城的人,而戚家是最大的功臣,戚皇后也因此颇得圣眷。 戚皇后从前在太原府便十分有贤名,曾给那里的穷苦百姓开设了不少免费的学堂、医馆。 太原府至今还有一座皇后庙,是当地百姓感恩戚皇后所建的,香火旺极了。 如今内廷的女官比建德年间要多了不少人,女子入学堂、考官职这事也是戚皇后入主坤宁宫后大力推动的。 这上京的女子,贵女也好,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也好,无一不敬重宫里的这位皇后。 容舒若不是死在她手上,大抵也会同盈雀一般,对她有着由衷的崇拜与敬佩。 好在这辈子,她与这位皇后是不会再有交集了。 容舒轻轻舒了一口气,对盈雀道:“我出嫁时带了一箱笼书,你去找出来,我挑几本书送去大慈恩寺。” 在宫里做女史比外人想的要辛苦,能进宫里做女官的女子都是经过层层考核的,既要知书达理,又要富有才情。 司乐司在尚仪局之下,掌管乐人演习乐阵,悬拊击退进之事(1)。 许鹂儿自小便有乐理天赋,在曲苑里又学过琵琶,嗓子更是如出谷莺啼般,当得起一句“老天爷赏饭吃”。只她幼时家中并没有条件让她到私塾读书,虽识一些字,但在文理上尚有所欠缺。 容舒很快便整理出了厚厚一摞书,翌日便托常吉让驿馆的人送去大慈恩寺。 常吉接过书,刚出大门,便见一名护卫匆匆打马而来,到了顾府大门便“砰砰”拍起门。 忙上前问道:“你是何人?” 那护卫顿住手,一脸急色道:“小的是承安侯长随丹青,我们夫人病危,侯爷特命小的来请大姑娘速速回侯府去。” 说完这话,他便不敢再往下说了。 常吉眉眼一凛,折身回了松思院传话。 听罢常吉的话,容舒差点儿没站稳,跨过门槛时被绊了下,头重重磕向门栏。 “姑娘!” 盈雀、盈雀慌忙扶住她。 容舒用力地掐着指尖,深吸一口气道:“马上回去侯府。” 前几日她才回了侯府一趟,那会沈氏还是好好的,连让她在清蘅院过一夜都不肯,非说顾长晋还未病愈,让人送她回了梧桐巷。 怎会忽然就病倒了呢? 马车飞快驶离梧桐巷,容舒一路回想着上辈子的事。 前世因着长安街遇刺,她并未回门。一直到顾长晋的伤大好后,方才回去侯府的。那时沈氏已经大病过一场,容舒回去时,她虽虚弱,但至少身子是一日日见好的。 那会阿娘生病,也没人来梧桐巷告一声,现下侯府却急匆匆派了人来…… 容舒不敢再往下想。 清蘅院。 承安侯容珣焦灼地在正屋外踱着步,大夫已经进去半个时辰,到这会都还未出来。倒是周嬷嬷带着几名丫鬟,端着一盆盆血水从里头进进出出。 那触目惊心的红看得容珣心口直跳。 想到沈氏做的事,一阵火气直往心里拱,然而那火没烧多久,又立马被焦灼慌乱的情绪生生浇灭。 容舒匆匆进了月洞门,抓住容珣的手臂,问道:“父亲,阿娘如何了?” 容珣看到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泪的长女,喉头一涩。 “你娘两个时辰前忽然出血,眼下大夫正在施针,只要能止得住血,便能保住命。” 容舒声音一滞,“那若是止不住呢?” 容珣并未回答,只沉默地望向寝屋的那扇门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