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。 容舒见他拿着帕子,只碰了下唇便放下,还当他是觉着这帕子不干净。 “这是府里新作的帕子,今儿方从熏笼里拿出来,大人安心用便是,不必还我,这样的帕子绣房里多着呢。” 顾长晋喉结轻抬,目光在她湿润的唇上掠过,轻“嗯”了声。 回去的路比来时走得还要顺,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到了鸣鹿院。 容舒在车里微扯了扯鬓发,直到颊边落下几缕发丝,方提起裙裾下车。 顾长晋初时还不懂她因何扯发,直至听到她同沈氏说在山上滑了步,这才反应过来。 她这是要正大光明地去药库拿药。 果然没一会儿,便见她抱着个药匣子同他一道去了西厢房。 “我将药库里的成药各挑了一瓶,大人看看可有对症的?” 身上的伤的确称不上重,顾长晋习惯了受伤,往常这样的伤,将养几日便能好。 可她特地演上那么一出戏来给他送药,他不愿意拒绝她的一番心意。 小匣子里装着十来个碧玉瓶,顾长晋低眸瞧了一瞬,旋即拿起一个巴掌大的小瓶,道:“这丸能缓解内伤,只这一瓶便足够了。” 说罢便翻开杯盏斟水,当着容舒的面儿就水送服。 见他吃下药,容舒也不想多逗留,起身道:“大人好生歇息罢。” 说着便要往门口去,然刚走了两步,她便顿住了脚,愣愣地看向一边墙上的几幅画。 那是春夏秋冬各一幅的四时画。 【四时有令,顾允直,我要你春想我,夏念我,秋恋我,冬慕我。终此一生,皆逃不脱我。】 那时,听横平说完后,她脑中闪过的隐约就是这么一句话。 可这样的话,她从不曾对顾长晋说过。 只对梦里的顾允直说过。 “这是容姑娘画的画?”身后传来顾长晋的声音。 容舒微侧身,颔首道:“早两月在鸣鹿院一时无聊之作,画技拙劣,让大人见笑了。” 曾经她也给他画过画的,还擅做主张地挂在他的书房里。每次往他书房送画,他面色始终淡淡,瞧不出究竟是喜还是不喜。 大抵还是不喜的罢。 只那些都是过去的事,不,该说是她一人过去的事,而不是他的。 从与他说清一切开始,昨日种种便譬如昨日死,容舒不会再去回忆她与顾长晋的从前。 这次她不再停留,径直出了门。 门阖起的一瞬,顾长晋目光一寸一寸抬起,落在墙上的画。 昨儿他便注意到这些画了,那时只觉眼熟,却说不出是哪里眼熟。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,对素昧谋面的物什有一种极熟悉的亲密感。 便是现下,他依旧是觉着奇怪。 因为容舒从来不曾在松思院做过画,他亦不曾看过她的画。 为何会觉着熟悉,觉得……喜欢极了? 夜里就寝,大抵是因着这些画,顾长晋竟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。 依旧是书房,依旧是他与她。 他伏在桌案写呈文,她伏在地上在画纸上勾勒梅枝。 可她作画,却与寻常人不同。 只画梅枝,梅枝下,三两个雪做的小兔、小鹿。 他写好呈文,端着茶看她作画,看了半晌,终是忍不住问:“枝头怎地没有花?” 大抵是画得专注,她似是有些惊讶,从画里抬起眼,笑道:“因为有花了,今晨妾身与盈月、盈雀特地去捡了一小竹篮的花瓣。” 顾长晋这才看到她脚边放了一蓝子的花瓣。 寻常人画画怎会用花瓣作画? 等那些花瓣败了色,大抵这幅画也就毁了。 仿佛是看穿了顾长晋的所想,容舒放下画笔,笑着解释道:“妾身不是为了作画而捡花瓣,只是为了给这些花瓣寻个去处。” 她说这些话时,眉眼弯着,有一种寻常人很难有的自得与惬意。 这些个想法也是寻常人少有的。 谁会为了给一地落红寻个去处便花一两个时辰作画的呢? 那些大宅闺秀捡了花瓣,多是掘个地儿把花瓣埋了,再做几首伤花逝的文雅诗。 可她却偏要让这些落英入画,坦坦荡荡地曝在人前。 好似在同世人道:谁说败柳残花便要深埋在地了?她偏不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