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从县试一路走到殿试的,自是清楚对已经中举的仕子来说,当然是越早下场越好,便是不能杏榜题名,也能多一次宝贵的科考经验。 似容舒说的这般,大部分监生都选择不下场,的确是奇怪。 顾长晋抬眸望了眼容舒,她大抵也是觉察出了其中的蹊跷处。 “容姑娘如何看待监生们会试不下场这事?”他问道。 这问题容舒不好答。 前世潘学谅被关入大理寺狱没多久便自刎了。 甚至没等来顾长晋拼尽全力为他争取的三司会审的机会。 容舒记得许久之后,有那么一日,顾长晋在书房里坐了许久。 那会书房里并未掌灯,他垂着眼,手里捧着他的乌纱帽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 她提着灯进书房时,他抬眼望了过来,黑眸被她手里的灯照得极亮。 “你知道么?这世间,有些人不是死于他做了何事,而是死于他是谁。” 他这般喃了句,大抵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,很快又闭唇不语。 容舒从前弄不懂他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,然而方才在暗房听罢他与潘学谅的对话,再回想起阿兄提过的话。 好似有什么东西慢慢将前世与现在的事一点一点串联了起来。 顾长晋说潘学谅不是死于他做了何事,而是死于他是谁。也就是说,潘学谅注定了有此一灾。 不管他有没有舞弊,不管他是不是冤枉。 而这些,应当是因着潘学谅这个人的身份。 前世顾长晋约莫是知晓了潘学谅的身份,方说出了那样一句话的。 容舒一时有些懊恼当初为何不多问几句,问了兴许就能知晓潘学谅是谁了。 “我只觉得国子监的先生让监生们莫要下场,说不得是为了保住他们。兴许,那些大人们早就知晓了这次会试会出事。” 顾长晋目光灼灼地望着她。 她与他,想到一处去了。 “只是大人,若这场会试舞弊风波当真是旁人有意为之,”容舒捏着药匣子,迎着他的目光,认真道:“那潘学谅被卷入其中,真的是巧合吗?” 顾长晋瞳孔微微一颤,一种拨云见日般的豁然之感油然而生。 这桩案子,本来只要老尚书矢口否认姗题舞弊之事,便不会今日这场风波。 可是老尚书竟是认了。 一辈子的清名毁去不说,也彻底将潘学谅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。 顾长晋想起了胡贺说的,老尚书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,这次会试大抵是他最后一次做主考官。 最后一次…… 顾长晋豁然起身,对容舒道:“顾某该回都察院了,此番多谢容姑娘了。” 瞧顾长晋这模样,容舒便知晓自己那番话,到底是起了作用。 遂弯下眉眼笑道:“顾大人不必言谢,我不过是在胡诌,潘贡士的案子,还得靠大人亲自去还他一个清白。” 她笑起来时眼角会微微扬起,有一种介于天真与妩媚之间的娇态。 原来人笑的一瞬间,能媲美花开的那一刻。 顾长晋挪了眼,喉结微滚,淡淡“嗯”了声,拾起乌纱帽,略一颔首便从后门离去。 他人走了足有半刻钟,陈掌柜方拢着手进来,道:“东家,大小姐来接您了。” 容舒忙道:“陈叔没同阿娘说我去了状元胡同的事罢?” “自是没有,东家您交代的事小的怎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