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幼时阿娘离开扬州的那日,她赤脚立在漫天大雪里,喊着要阿娘回来。那时便是张妈妈赶来抱住她,对她道: “别怕,妈妈陪你。” “哐当”—— 容舒扔下手里的银簪,慌忙按住张妈妈脖颈上的血洞,对落烟道:“把腰带给我。” 恰这时,门“吱呀”一声,有人推门匆匆走了进来。 屋外狂风大作,大雨倾盆,来人身上的衣裳已被打湿,鬓角一片湿漉。 容舒循声望去,呆愣片刻,于泪眼朦胧中对那人道:“顾长晋,我杀人了。” 第六十五章 惊雷声声, 闪电将灰蒙蒙的天幕撕开一条裂缝。 屋内光线黯淡,小姑娘一双柔胰沾满了血,泪珠子不住地眼里涌出。 顾长晋疾步走向容舒, 常吉与横平紧跟在他身后。 常吉瞥一眼里头的场景便迅速阖起门。 顾长晋掀袍蹲下, 探了探张妈妈脖颈的脉搏, 旋即眉心一松,对容舒缓声道:“张妈妈没死,容舒, 你没杀人。” 他张开手掌,轻轻按住容舒冰冷的沾满鲜血的手,继续道:“现在松开手罢,交给我处理。” 他说着朝横平看了眼, 示意他将伤药取来。 男人的手很暖。 低沉有力的声音, 亦有着镇定人心的力量。 容舒紧紧捂着的手终于松开。 她望着顾长晋,正要张唇说些什么,忽觉喉头一痒,一缕缕乌黑的血从她唇角逸出, “滴答”“滴答”落在她衣前襟。 好疼。 ——“我死了, 姑娘也会死的。” 容舒倏然间明白了张妈妈说的这话是何意。 她中毒了,张妈妈每日喂她吃的药, 既是毒药,也是解药。 明明喉咙疼极了,可此时此刻的疼痛竟让她的心没那么疼了。 瞥见顾长晋骤然一变的神色, 容舒轻轻笑了下。 真是难得, 这个任何时候都八风不动的男人竟也会有满面慌色的时候。 她想同他说她没事, 她不疼了。 的确是不疼了, 剧烈的疼痛过后, 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,仿佛天上的云,越飘越高,怎么都够不着地面。 直到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她。 被大雨浸润过的沾着松香的气息扑面而来,容舒的意识越来越模糊。 屋里很快又响起一声重重的钝响。 先前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落烟竟也跟着昏了过去,只见她两眼泛白,口唇发紫,脸却涨得通红,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吸不上气一般。 “快救人!”顾长晋沉声道。 男人声音沉着,手却微微颤抖着。 顾长晋咬紧牙关,从腰间摸出一颗药丸,虎口一压,剥开封蜡便将那药丸放入嘴里,快速嚼烂。 旋即轻轻掰开容舒的下颌,将那药哺给她。 他的手按住她颚骨的一处穴道,声音模糊道:“容舒,咽下去。” 这话刚脱口,一股可怖的熟悉感席卷心头。 就好像,在某个时候,他曾经做过这事,也说过这样的话。 “噗通”“噗通”—— 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般,疼得几乎令他喘不上气。 顾长晋眼睫一颤,强行压下心底的钝痛,缓缓将药汁推向她舌根,紧接着长指狠狠一压。 容舒觉得痛。 下颌被他按住的地方痛,舌尖的伤口也痛,可也正是这些痛感,将她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扯了出来。 “容舒,咽下去。”顾长晋又说了一次,“咽下去。” 男人的舌尖划过她的舌尖,将那发苦的药往她喉头推。 小姑娘浓密的乌睫微微一颤,眼皮掀开一条缝,看着顾长晋近在咫尺的眉眼,整个人一懵。 他贴着她的唇又道了一声:“容舒,咽下去。” 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,容舒下意识咽下那口药。 她想说一句“好苦”。 只他的舌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