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甄笑了:“萧馥,不得好死的一直是你的太子哥哥,你放心,本宫不会叫你死得太轻易!” 乍暖还寒的春日,雪落纷纷。 一具白骨被砸成齑粉,融在白茫茫的雪地里。 萧馥尖叫着想要去抓被吹到半空的粉末,只她孱弱的病躯根本挣不开戚皇后的脚,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些粉末被风吹走。 顾长晋将萧馥交与戚皇后,当夜便回了宫。 戚皇后留在了皇陵。 嘉佑帝的尸身早就入了皇陵,在他的墓碑旁边,还有两个尚且空着的皇椁。其中一个皇椁里,放着一颗玉佛珠子,还有一件染了血的遍地金绣红梅百褶裙。 第二日,柳元带着一名形容憔悴的妇人急匆匆地进了乾清宫。 “皇上,沈娘子来了。” 顾长晋放下奏折,“嗯”了声:“快请。” 柳元狭长的凤眼微微垂下,恭声应是,快出殿门时,似是想起了什么,又折过身道:“还有一事。” 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陛下要奴才去寻的那名道人,奴才在龙阴山找到了。如今那道人就囚在了东厂的押房里。那道人,道号清邈。” 顾长晋微顿,少倾,他轻轻颔首:“做得很好,将他交给横平。” 柳元领命出殿。 内殿里静了几息,很快便有内侍领着沈一珍进殿。 沈一珍正要叩首行礼,却被顾长晋抬手拦住,道:“此处只有我与你,母亲不必见礼。” 沈一珍却道“礼不可废”,恭恭敬敬地拜了一礼。 顾长晋不再拦她,待她行礼后便亲自扶起沈一珍,目光轻轻扫过她靛蓝色袄裙上沾着的血。 “母亲已经见过沈治了?” “是。”沈一珍面色平静道:“民妇刺了他三刀,一刀是为我儿昭昭,一刀是为我父沈淮,还有一刀是为了被他无辜害死的百姓。民妇给沈治留了一口气,他是生是活,皇上悉随尊便。” 顾长晋颔首,沈治被囚禁了大半载,身上连一块好肉都寻不着,本就活不久。 “民妇今日来,还想同圣上讨个恩典。” “你说。” “民妇想带昭昭离开上京,去看看大胤的大好河山。昭昭从前在闺中便爱看游记,也总可惜着她不能同著书人一般自由自在地游览这世间的千般风光。民妇恳请皇上,让民妇一圆昭昭的夙愿。” 沈一珍知晓顾长晋将容舒的骨灰坛子藏在了乾清宫。 她抬起眼,看见顾长晋那张消瘦的、毫无血色的脸,忍不住眼眶一热,道:“允直,你该放她走了,也该忘了她。” 顾长晋沉默。 良久,他笑了笑,温声道:“母亲可以带她走,但待得母亲带她看完了她想看的,便要将她送回来,我会派一队金吾卫护着你们。” 沈一珍注视着这身着龙袍的年轻帝王,苍白的唇几度颤动。 “允直啊,你不能再这样过下去!你是皇帝,你扛着的是大胤的社稷与百姓!她的遗憾,我这个当娘的替她去弥补!而你,要好好活着,活得长长久久地守护好这片她爱着的国土!” 沈一珍惯来坚韧的脸,渐有湿意,她从腰封里取出一个药瓶,道:“椎云道你曾经用这药,与你的至亲道别过。今日,你便与昭昭道别!” 顾长晋垂眸望着手里的药瓶,缓缓道:“这药与我无用。” 他顿了顿,又道:“母亲放心,我很好。” “你不试,怎知无用?你可知椎云与横平有多担心你!”沈一珍垂泪道:“好,你既然要我将昭昭送回来陪你,若你试过之后依旧无用,五年后,我便将昭昭送回来宫里!你不试,我不会送她回来!” 说到后头,沈一珍已是泣不成声。 顾长晋望着沈一珍仿佛一夜间老去的面庞,许久,他道了声好。 夜里他吃下那药,静静坐在拔步床里,静静等着她来。 药效起来时,他看见那姑娘出现在半空里,眼睛、唇角皆流着乌紫的血,对着他喊“疼”。 顾长晋上前将她抱入怀里,对她道:“昭昭不疼了。” 他陪着她,直到她再不喊疼。 幻境破碎。 顾长晋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,又吃了一次药,神色平静。 他知是他过不去她的死。 这一次,他及时赶到了四时苑,及时打泼了她手里的“三更天”。 她望着他,傻傻地笑着道:“顾允直,你来了。” 顾长晋上前抱住她,只他的手才将将碰到她的身体,眼前的姑娘就像飘荡在空中的气泡,“啪”一声消散。 男人一动不动地望着掌心,漆黑的眸子渐渐有了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