姐儿也一样,马丽娘先前买过一些,现在身体不好,也就忘了。红叶还是做姨娘的时候,吃过几颗银霜堂的糖果,后来失宠了,也就沾不到了。 这一盒糖,怕要几两银子吧? 她想尝一颗,又舍不得,告诉自己“糖就是要吃的,过几日热起来,不吃也会化掉”,挑来拣去,拈起一颗橘红色的--这个颜色有三颗,是最多的。 放进嘴里,浓郁新鲜的橘子味道把她整个人笼罩了。 草绿色的是什么味道?红叶猜测着,端午节才有的艾草吗? 她把糖盒用一块帕子裹住,放到柜子最里面,一边上锁一边发愁:送给展南屏什么呢? 很快,红叶就为别的事情发愁了: 娴姐儿把全部精力放在马丽娘过生日的衣裳上,决定以湖绿绸缎为底子,八种折枝花卉搭配八种不同的花瓶,和红叶商量:“粉牡丹用红蓝云纹的花瓶,芍药是没骨花,柔柔软软的,用金黄色搭配,虞美人、芙蓉花用这个斗彩蒜头抱月瓶....” 红叶按照娴姐儿的思路一一花了图样,把碎布头和彩线拿出来,开始试着搭配,又为难地说:“二小姐想的真好,奴婢想不出这么周全。可这样一来,要绣的确实多了些,也费时候,奴婢还得给您做衣裳呢!” 照这个样子,她一个人分成三个也不够用。 娴姐儿头也不抬地挑选丝线:“你放心,娘亲说了,从府里找几个人,给我们打下手。” 马丽娘说到做到,不出三天,府里的针线房划拨过来四位绣娘,徐妈妈训了话,拨到娴姐儿身边。马丽娘把正房的西耳房腾出来,给女儿做针线房。 这么一来,红叶每天到正房请安,如果娴姐儿去长房赵氏身边,就带着绣娘做针线;如果娴姐儿去了沁芳斋,红叶也跟着过去,回来继续干活儿。 有绣娘帮忙,红叶负责定花样、配色和绣一些重要的图案,得以松一口气。 娴姐儿是个急性子,半个月过去,丁娘子留下的功课还没做完,想叫红叶代工。红叶笑着不肯,娴姐儿整整一下午撅着嘴巴。 马丽娘听说了,难得笑了一场,拔下头上一根草虫儿金簪赏了红叶,亲自陪着娴姐儿,五、六天过去,一个象牙白绣荷花灯图案的荷包才勉勉强强绣完了。 相比之下,红叶已经绣好大鱼图案的荷包、帕子和一双鞋面,开始做配套的衣裳了。 很快,冯春梅告诉红叶,自家和展南屏的父亲展老护卫定下亲事,交换了庚帖,等到年底红叶满十八岁,就去讨主子的恩典。 到这个世界以来,红叶第一次觉得安心,整个人轻飘飘地,仿佛可以飞起来,姨娘、新夫人、红花汤什么的,离她越来越远了。 二月初一那天,马丽娘照例去大相国寺。 去年她病重的时候,娴姐儿由孔老夫人带着,去庙里许了心愿,现在马丽娘身子大好,自然是要还愿的。 彼时天气渐暖,京城处处带着春意,丹姐儿撺掇赵氏,也去大相国寺吃素斋。赵氏动了心,去请孔老夫人,老夫人一瞧两个儿媳都去,也来了兴致。 这样一来,要带的人就多了,三辆主子坐的马车,三辆下人乘的马车,数十位随从、护卫。红叶极得马丽娘母女宠爱,便也跟来了。 可惜,这一次展南屏没能出现--世子孔连骁外出,他随行出门去了。 红叶闷闷不乐。 老夫人年纪大了,马丽娘大病初愈,午间便在庙里歇息。 今天气氛大好,红叶和绿云几个商量着,买了些包子带回去,又结伴到大雄宝殿磕头。 大概,是菩萨保佑自己吧?红叶想。 这个时候,长春院主子不在,院里一片寂静,留守的小丫鬟守着暖炉打瞌睡。 “哭什么哭!”后罩房里,秀莲训斥眼睛红肿的小茉莉,“没点出息!” 小茉莉今年十二岁了,伶俐细心,又跟着一等丫鬟秀莲,本来很有希望做到三等丫鬟,一级级升上去,现在泡汤了。 她吸吸鼻子,瞥一眼靠窗炕桌,眼泪又涌出来:院里份例,秀莲午餐三碗菜,她一碗菜,厨房的人经常送些鲜果汤羹;自从秀莲被二爷收了,被夫人冷落,什么差事也不给,厨房的人便怠慢了,一天不如一天,今天小茉莉去厨房端饭,居然只有两个白馒头,两碗稀粥一小碟咸菜! 还不如外院最最低等的下人! 小茉莉抽泣着,肩膀一耸一耸:“姐姐,以后这日子,可怎么过?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