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年初马丽娘去世,昭哥儿半懂半不懂, 被身边人的悲戚吓到了, 又也找不到母亲, 哭的惊天动地, 谁也哄不住。孔老太太不放心, 把昭哥儿接到身边, 娴姐儿跟着过去, 姐弟俩在孔老太太的碧纱橱住了大半年,才慢慢好了。 到了年底,孔连捷婚事订的七七八八,把一儿一女接回长春院,过了个年。 娴姐儿拉一拉弟弟月白色的褂子,问道“睡得可好?” 昭哥儿点点头,小大人似的反问“姐姐歇的可好?近来倒春寒,莫要着凉了。” 她笑着答应,把昭哥儿发髻中的明珠正一正。 另一边,炕桌摆满热气腾腾的食物,昭哥儿的肉末鸡蛋羹和小笼包,娴姐儿的燕窝粥和桂花糕,四色酱菜,还有一碗豆腐脑。 两人默默吃完,娴姐儿检查弟弟衣襟没有食物,才用温水漱口,含了两枚蜜饯,拉着弟弟的手步出远门。 前方两个小丫头守在门口,见到一行人立刻扭头跑远,不多时,孙姨娘马姨娘带着慧姐儿旭哥儿快步走出。 娴姐儿的目光从庶弟庶妹身上的月白装束挪到两位姨娘的靛蓝、墨绿衣裳,满意地点点头,率先走向长春院大门。 赵氏手下的翠香带着三辆小油车等在外头,给娴姐儿福了福,扶着姐弟俩钻入车厢,两位姨娘也带着儿女各自上车。 车轮辘辘转动,停下来的时候,到了伯爵府正房花厅,娴姐儿一下车,就听到了欢声笑语。 孔家的人已经到齐了,就连外地的亲戚,老家的旁支也来了人,熙熙攘攘数十人,分男女各坐东西。 赵氏今天容光焕发地,穿着真红色刻丝通袖袄,大概为了避新娘子的风头,带了一副镶祖母绿的头面,站在中间陪几位老太太说话,眼角见到娴姐儿一行,笑道:“来了。”亲自上前,把娴姐儿姐弟四个带到祖父母身边,两位姨娘守在屋外。 时隔数月,娴姐儿又见到了苏小姐,应该说继母了:姑娘家的双环髻换成妇人的牡丹髻,龙眼大的红宝石赤金头面,胸前戴一枚赤金璎珞八宝项圈,正红色凤穿牡丹洒金礼服,整个人犹如一团火焰。 旁边孔连捷满面春风地,也是一身大红团花洒金礼服,腰间一条宝蓝色腰带,挂着两个荷包和一个蝙蝠玉佩,和苏氏并肩而立犹如一对璧人。 娴姐儿垂下目光。 赵氏是宗妇,见人齐了,说两句场面上的话,待厅堂安静下来,就带着两位新人到厅堂正中,老伯爵夫妻一左一右端坐在太师椅中。 小丫鬟送来蒲团,孔连捷带着苏氏双双跪倒,磕头,老伯爷拈须微笑,递来一个薄薄的红包,显然是银票,孔老妇人说了些“好好过日子,有什么事,只管告诉我,告诉你嫂嫂”的话,递了一个红漆匣子,大概装着首饰,苏氏恭恭敬敬接过,没有打开,递给身后的丫鬟。 之后是兄长,孔连骁打趣弟弟几句,送的也是银票,赵氏也送了一个装首饰的匣子,看了看苏氏作为回礼的针线,笑嘻嘻拉着苏氏的手,“弟妹一看就是个能干的,马上便是端午节,若是不累,便来办我的忙。” 苏氏忙说:“嫂嫂有事,直接吩咐就行,什么帮不帮的。” 赵氏笑着看孔连捷一眼:“可别这么说,二叔嘴上不说,心里啊,该埋怨我了。” 孔连捷给嫂嫂直作揖,引起一阵笑声。 长房的丹姐儿带着夫婿,世孙昱哥儿、庶女玲姐儿庶子时哥儿给新婶婶见礼,苏氏忙拉起怀着孕的丹姐儿,嗔怪“怀着身子呢,别图这些虚的”,对昱哥儿笑一笑,对玲姐儿时哥儿也很友善。 热闹一番,赵氏拉着苏氏过来,挨个指引:“娴姐儿,你见过的,这个是昭哥儿,过了年长个子了,旭哥儿启蒙早,功课很扎实,慧姐儿是个聪明孩子,针线也好。来,好孩子们,这位便是二夫人,以后要叫母亲了。” 关于称呼,赵氏是考虑过的:马丽娘刚刚去世,娴姐儿怕是不乐意,却也改变不了什么,自己卖苏氏和孔连骁个好,老太太也高兴。 果然,娴姐儿客气而疏离地叫一声“二太太”,昭哥儿就像鹦鹉似的叫“二太太”,旭哥儿慧姐儿二话不说,跟着照做。 孔连捷略带为难地看看新婚妻子,苏氏丝毫没有不快,和颜悦色地应了,亲手从丫鬟捧着的托盘里拿过四个镶着金线珍珠的荷包:娴姐儿是石榴红绣牡丹花,昭哥儿是宝蓝色绣宝瓶,慧姐儿是湖绿色绣芙蓉花,旭哥儿是湖蓝色绣松柏。 光这四个荷包,也值几个银子,里面鼓鼓囊囊,显然装着饰物,娴姐儿没吭声,随手递给丫鬟。 苏氏认了亲戚,收了一堆红包礼物,送出去鞋袜,一早上也就过去了,府里安排席面,招待来观礼的亲戚客人。 老夫人年纪大了,吃过饭犯困,拉着新儿媳的手说些话,就回屋歇息,赵氏把客人安排进府里的客房,慢慢也就各自散去。 回到长春院,孔连捷招呼一声,径直陪苏氏进了新院子,娴姐儿一行跟在后面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