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远关去,可我这身子不争气,五日里晕了三次,强赶过去的话,怕是能死在路上,若是我也死了,可怜我的女儿们,往后该怎么办……” 元善不敢哭,只流着泪咬住了牙,她将母亲搂在怀里,强压着痛道,“娘,我去。” 她拍着娘亲的背,“我去看爹爹,不管怎么样……总要有人陪在他的身边。” 眼下有女儿陪着分担惊惧,穆夫人再也忍不住,泪如雨下。 “好孩子,你从来没出过远门的,哪儿就能让你去了。” 元善默默地在母亲肩上流着泪,她虽柔弱却是个有主见的,既打定了主意便绝不会更改,这便陪着母亲说着话,又服侍着母亲睡下,这才红肿着眼睛出了衡山院。 她慢慢往回走,走着想着,渐渐理清了思路。 父亲陷落矿藏山,是林渊冲一直护卫着他,杀出了重围,也是他一步一步地将爹爹背出了矿藏山,在那样凶险的境地,爹爹牵挂着家中妻女,才会临危托孤的吧。 只是不知是怎么个托孤法,竟还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给了他。 元善这一时哪里还有闲绪想这个,心头立时又被爹爹的伤情牵拽着,恨不得立刻便飞去宁远关。 眼下娘亲六神无主,府中无人压阵,怪道那个林渊冲一直说那样的话,也许看她的眼神不是不耐烦,而是恨铁不成钢吧。 元善想到这儿,抬头看了看极静极深的夜,心里渐渐有了主意。 进了自己所居的院子,便见前院儿的小厮苏参候在门前,见姑娘来了,这便上前回了话。 “奴婢去跟窦二哥打听过了。这林统领乃是晋阳府人,今年二十一岁,在军中的确任职左护军统领,如今是正五品的武节将军。” 元善没有心劲儿再听这些,其实有关于林渊冲的身份,在今晚同母亲交谈时,她便已经放下了成见,更遑论他还救了自己的父亲。 她只道了一声知道了,这便进了屋中洗漱更衣,收拾行装不提。 中秋夜的一轮月照下了心境不同的人,宫城墙下的虫鸣一阵一阵儿的,益发令这夜静的有如沉睡。 只着寝衣的小公主抱着软枕,静悄悄地哭。 元善不在,云遮在殿外睡下了,寝殿光滑的地面上落着疏疏的月光,世界安静的可怕,好像只有她一个人。 在草原的时候好好的啊,她与他一同看又大又黄的月亮,他还为她牵马,同草原牧民们打马球,她还赢了一把五彩神弓…… 为什么回到京城,回到宫城里,他就变了呢? 乘月拿手拭泪,五指指尖上还绑着染指甲的棉巾,擦眼泪都不方便。 哎,伤心归伤心,难得起了染指甲的心,又采了花儿捣了花泥,还是不要浪费了。 话又说回来,这花泥还是顾景星捣的呢,那时候好像还没有开始说让她生气的话。 乘月拿手背擦了泪,重新去回忆晚上同他的对话,打从仁寿宫门前开始回忆,慢慢地就记得她与他说起了元善,说起了殉国的外祖父,自己还哭的稀里哗啦的。 莫不是这里他觉得不耐烦了? 好像他还说了一句,公主这么哭,往后该怎么好啊…… 哭又怎么了嘛,她打小爱哭爱笑的,顾景星也知道的啊。 为何今天却这样? 也许是心情不好吧?莫不是公务上出了什么岔子? 是了,她往步军司寻他的时候,他正同许多人议事呢。 乘月想啊想啊,一直想到脑袋瓜儿都想痛了,都想不到顾景星是怎么了,到末了,迷迷糊糊地就睡了。 到了第二日一早,公主的眼下就一片乌青,云遮心疼极了,忙叫人拿热棉巾来敷,又服侍着公主洗漱用早点,乘月倒是神情恹恹的,半点儿平日的精神头都没有。 用罢了餐点,皇帝却来了,想是刚下了朝,往凤姿宫里一坐,同自家女儿你瞧我我瞧你,大眼对小眼的,两个人都不高兴。 “你怎么了?见着爹爹就这幅样子?”皇帝不满意,敲了敲桌子。 乘月也不高兴,哀怨地看了爹爹一眼,也敲了敲桌子。 “那您是怎么了?耷拉着脸。” 皇帝因着晨起打罗汉拳时,被顾景星一句无心婚娶气的眼眉不是,特意来瞧瞧自家女儿的精神状态,此时见她顶着两个黑眼圈,立时便联想到了顾景星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