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先哄着此人将东西交还他完成祭祀。 “你能闯入此地,实在功夫不错,不如迷途知返,朕还能赏你禁卫军统领之位!你要什么?金钱?爵位?封地?朕都可以给你!” “我什么都不要。” 那人缓缓走出,皇帝瞪大了双眼。 “我什么都不要……父皇。” “孽女!孽女!你还敢回来!倘若不是你!” “若不是母后助我逃出宫去,此刻女儿便早已叫人买卖磋磨,或是化为枯骨!”裴青青惨笑一声,“父皇当真不知那道人是做何等行当的么?” 如今她已是筑基后期修士,自然能看到许多从前无法看清的东西。 天子本该真龙护体,如今那龙气却叫猩红杀孽侵蚀得只剩薄薄一层,不时有孩童哭叫的脸自血色中浮现。 她的父皇也曾被誉为定国兴邦明主,也曾亲自教她习武骑射,将她高高举起说—— “我们裴家的女儿,一样能镇守天下,”裴青青咬牙道,“父皇您怎能糊涂至此?” 是从什么时候起,邪道兴盛,就连向来不信的父皇也着了道,一步错,步步错! 阴云渐渐消散。 皇帝眼睁睁望着祭坛中翻涌的血色消退。 不——!他不甘心!他本该活百岁!千岁!万岁! 皇帝跌跌撞撞冲向祭坛,最终却什么也未抓住,只能哀嚎一声跪倒在地。 他再也无法站起来了。 禁军冲入殿中,却见消失六年的长公主神情凌冽高举玉玺,周身缭绕龙鸣。 “众将士听孤号令,即刻清缴京中邪道!” 禁军跪地称喏,俯身退下。 无人再敢直视她的面容,因此也无人望见,那道月光中闪烁的泪痕。 陆修文的落子又一次遇到了阻碍。 到了他这个年纪,趣味比胜负要紧得多,因此也并不着恼,索性再换一处落下。 钟妙仍是面色沉沉,既不见焦躁,也不见喜悦。 “就这一点来看,你倒是比你师父要稳重得多。”陆修文评价。 柳惊鸿被逼祭天后并未出现什么福泽四方的效果,正清宗高层大感失望,一时间对柳岐山也看着碍眼。 谁料这小子一心咬着真相不放,求了许多人,最后竟求到他头上来。 陆修文早就看出他一身反骨,只是这小子不争气,竟然为了师父学什么丹修。 眼下倒是又给了陆修文一个机会。 虽然柳惊鸿祭天确实令他生出超出掌控的不悦,但倘若能见到柳岐山堕魔,倒也不失为一种意外之喜。 陆修文直接将真相抖了出来。 他看着柳岐山叛出宗门,看着柳岐山血战数日,正以为能瞧瞧修无情道的魔头生什么样,忽然听说这小子转头上山养起了徒弟。 钟妙笑了一声:“陆掌门自然不会明白,人要是养了孩子,就没有许多精力想旁的事情了。” 魔修一脚踏入山门,竟是半点禁制也未触发。 一眼望去,只几处院子同些树,别说是仙门,就连魔界稍微讲究些的都不会倒腾成这样。 这群魔修虽说修为都有元婴,但还是头一回有机会从魔界出来。 魔界群龙无首多年,能修上元婴已是很了不得的成就。 亲眼见过柳岐山的魔修早已死得灰也不剩,何况柳岐山这三百年从未出世,钟妙每次闹出动静时又总在搜刮草药,于是渐渐许多人开始相信这杀神已病得要死了。 向内走了几步仍无动静,魔修们彼此看一眼,都有些兴奋——想来那什么劳什子剑尊是真的要死了! 数十人一路闯进草堂,就见静室中坐着个男人。 并不健壮,也不勇武,却无端叫人不敢冒犯。 柳岐山仰头饮尽杯中浊酒。 此时正是一日将尽的时刻,暮色渐沉,反倒显出一派清透好天光,映在他半旧不新的一身灰袍。 像是被这样的天光所摄,男人扶膝缓缓站起,循着窗口望去,正瞧见一段枯槁枝丫不知怎么又生了几杆嫩枝,摇摇晃晃挤挤攘攘地簇拥着,竟也显出几分春色。 柳岐山微微眯缝着双眼,望着又发了会儿愣。 片刻,他抬手掐住老枝的尽头,轻巧折了下来,瞧了瞧,点点头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