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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第74节


守到亥时,对着酒葫芦曾经出现过的窗台小声叮嘱它避避风头。

    一连过了数日,酒葫芦都不曾出现,容城人偷偷松了口气,县衙却催促得一日比一日急迫。

    在这风雨欲来中,师徒二人租了处小院住下。

    那日带着酒葫芦消失的云雾正是星辰碎片所化,钟妙尊重交易规则,既然酒葫芦还未达成心愿,她可以再等一等。

    顾昭近百年来少有停下的时候,钟妙更是没享受过几日安稳生活。

    两人难得有机会好好相处,白日四处游荡赏景,到了晚上就在院子里乘凉,数着星星说些无用废话。

    这天夜里,钟妙正靠在椅背望着顾昭替她剥灵果,就见他忽然眼睫微动露出些烦躁神色。

    钟妙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有公务来了,轻轻踢了踢他小腿:“要忙就去忙,不缺这么点时候。”

    顾昭闷闷应了一声进房间,钟妙翻了个身,倒想起一百年前那场帝流浆幻梦。

    或许和铃说得不错,她观察别人堪称细致入微,体会自己的心思时却有些身在此山中。

    活了数百年,被层层重担压得分不出一丁点心思给自己,也就那场幻梦中能短暂遗忘现实,难得尝了尝情爱滋味。

    顾昭嘛也是个傻的,被她哄了一次就觉得次次是假话。

    却不想想在那样一场梦境中,若是没有真心,钟妙哪有半点必要拿这样的事哄他开心?

    只是她做惯了师尊,一时难以将思路扭转过来,譬如此时,比起疑惑顾昭最近到底在偷摸摸瞒着她做些什么,钟妙更担心这小子又胡思乱想撞进沟里折腾出一身伤。

    她在脑海中数了数剩下的碎片数量,又同和铃聊了几句中州局势,忽然感应到山君庙中传来动静。

    钟妙侧耳听了片刻,面上露出些促狭笑意。

    顾昭正巧从房间出来,钟妙招手喊他:“来!我知道那酒葫芦在哪了。”

    这几日为了追捕酒葫芦,容城内闹得十分厉害,一片混乱之中,谁成想事件的主角竟会藏进这种地方?

    难不成它也听过什么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”么?

    钟妙敲了敲山君庙的贡台。

    “你巴巴地将本君喊出来,怎么又躲着不说话?”

    贡台下的流苏颤抖片刻,试探着冒出了个葫芦盖。

    “是山君来了?”

    精怪中自有一套识别身份的方法,钟妙这次没收敛气息,它嗅了嗅,确定当真是此地主人来了,咕噜噜从贡台下滚出来,张口就是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它哭起来也很有特色,两长一短像是锯木头。

    钟妙抿了抿唇,控制自己不要在人家伤心时笑出来,柔声问:“你既然将求本君现身,可是有什么冤屈?”

    那酒葫芦只是偶然成了精怪,半点修为都无,只有这么一套云雾藏身的办法,若是当真被人捉住,就是个小童也能将它轻易砸得粉碎。

    它被人追捕数日早已心惊胆战,好不容易见到此地主人,不用人问就直接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讲了个清楚。

    如那日县令所问,精怪所讲的故事并不属于自己,而是来自一个穷书生。

    穷书生行走在外只揣着一支秃头笔与一册书,后来又买了它,除此之外一身赤贫。

    年景好时替人写信换钱,年景不好时就做做苦工,每日所用不过是粗饼劣茶,住也只能住最下等的草房,若是运气不好实在没赚到钱,喝雨水睡马厩也是有的。

    但他很少有不快活的时候。

    看见美景心生赞叹,看见废墟也并不遗憾。得人接济时自然感激,遭了匪徒,被几个精怪捉弄,一脚踩空从山路上滚下来……只要没当下把命交代了,他总能找到有趣的地方,一边笑一边拿出那只秃头笔,仔仔细细记在书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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