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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后 第65节


光是治理东宫,主持中馈,就已经忙碌地脚不沾地,时常还要询问父亲董太师的意见。孟臻离开后的第三个月,她如平常时更衣洗漱,鬓上拆光了簪子,素着面庞在洗手,外头忽然打着灯笼急急地叩窗,说:“殿下,太子的黑云踏月在门口!”

    黑云踏月是孟臻的坐骑,是一匹通体墨黑、唯有四蹄上留着月牙状白痕的神骏,神武非常,能够日行千里,此次跟着孟臻前往江南,怎么会在门口呢?

    董灵鹫心中先是浮起一些不太好的猜想,她当即拿起屏风上的大氅,一边拢在身上系带一边往外走,脚步急匆匆,边走边问:“拴马的人呢?来回伺候的人呢?东宫卫呢?”

    “他们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们都还没回来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不是传信的婢女所言,而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横插进话语里。

    董灵鹫动作一顿,抬高提灯,在烛火下望见一件赤色的袍子——她给孟臻备的衣衫里没有这种颜色。

    灯烛之下,孟臻立在她面前,半身赤色都是冷却了的血迹。他说完话,忽然上前一步,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提灯,扣着董灵鹫的手腕,将她横抱了起来,一路顺着来路走回去。

    “不要怕,遇到了山匪。”他的脸颊溅了几滴血,眉峰上烙着一道划开的伤口。

    董灵鹫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眉间的伤痕,问:“太子殿下,你说的这山匪,是禹王这座山的,还是沛王这座山的?”

    孟臻微微一笑:“都不是。”

    他跨进门槛,命人守在门外,然后将董灵鹫放在榻上,伏在榻边,握着她的手,声音像是刚从寒风烈火里淬过,沙沙哑哑:“我杀了父皇的人。”

    董灵鹫差点从床榻上弹起来,然而被他按着手腕,又及时地停顿住,外表看起来只是脊背僵了僵,她躺回去,素髻松散,一缕缕青丝散布在绸面的枕头上,如水波一样。

    她上下审视了一番,盯着他道:“父皇动的手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孟臻道,“两拨人遇上了,父亲的人是派来监视我的,被来杀我的人错认成了东宫卫,就在离京二百里不到的地方厮杀,回京的车队大乱,官兵里有刺客,我那辆马车都被扎穿成刺猬了。”

    光是这么一笔带过,董灵鹫都能想到其中的凶险严峻。她凝眉望去,问道:“你受伤了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董灵鹫翻过身,一把将太子殿下按在身下。探手摸索,扯开被血沁了一半的玉带,卸了佩玉和香囊,看到他被层层缠裹起来的腰部。

    “其实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就这样你还纵马狂奔,一个人夜行二百里赶回来。”董灵鹫道,“这血流了多少你知不知道,这一遭治不好得折你二十年的寿,到底有什么要事非得回来不可?即便是要为了躲避袭击脱离车队,也不该这样直接赶回咱们这里,你知道路上究竟有没有截杀?”

    前半夜大雨,他衣服上湿痕未干。

    孟臻想要翻下去不弄脏她的床榻,被董灵鹫一道眼神冻住了。

    他看了她好久,半晌忽然笑起来,说:“跟檀娘待了一个月,还是第一次见你发脾气。”

    董灵鹫道:“我常常发怒,只是不对着太子殿下发。要是你拿‘贤惠’这两个字来压制我,我只会更怒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你是这样的,我就说董太师的女公子居然如此温婉娴静,看来都是忍着本宫呢。”

    “这时候想起自己是太子来了,要摆架子,晚了。”她注意到自称的变化,“都怪我被你口中的诚心实意迷惑,嫁给你之后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,还能撞见夫君这么一身带血、不要命的回来,阿弥陀佛,我真是寻了一门好姻缘,想必也能气得跟你一样少活几年吧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他们两人都还太过年轻,玩笑就只是玩笑、M.fenGye-ZN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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