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从风忙站起道:“殿下,这万万使不得。” 梁珩笑道:“陆将军立下不世之功,这一杯酒,自然当得起。” 梁珩说罢,一饮而尽,陆从风也一饮而尽,两人虽看起来君臣和睦,但是心底,都对对方忌惮非常。 五皇子梁佑也在席上,不过他十分低调,陆从风都怀疑那个在京郊凉亭前来相见,试探他底细的梁佑是不是真的存在了,但是正是因为如此,此人才更不简单。 六皇子梁承,今年十四岁,陆从风在六年前出发去西州的时候,他才是个八岁的稚童,如今已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了,梁承坐于太子梁珩的身侧,相貌美如冠玉,性格也是活泼伶俐,相较梁珩的阴鹜,梁佑的内敛,六皇子梁承则像小太阳一样热情开朗,嘴巴也跟上了蜜一样,非常会说话,很是讨人喜欢,也难怪皇帝愈发看重他。 梁承笑嘻嘻对陆从风道:“从风表哥,我也想去打仗,这次你回西州,带上我好不好?” 陆从风忙道:“六殿下言重,这声表哥,陆朗不敢当。” “你母亲临川公主和父皇是一母同胞,最是亲密,按照这血缘关系,你自然是我表哥,只是你来宫中太少,让我没机会和从风表哥讨教一二呢。” 皇帝大笑:“从风,你看承儿都这么说了,那就让他跟你回西州,磨练磨练吧。” 陆从风道:“六殿下年幼,西州条件艰苦,只怕殿下会受不住。” 皇帝摆手道:“男儿志在四方,承儿十四岁了,还没出过京城,想当初朕在他这年纪的时候,早走南闯北过了,这件事,就这么定了,让他随你去西州,锤炼几年再回来。” 皇帝三言两语间,已经打发了梁承去西州,陆从风略一琢磨,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,想必是皇帝偏爱幼子,又不放心陆从风掌握兵权,所以派梁承去西州,一方面督军,另一方面,也是渐渐将西州军收归他有,这样,即使将来太子梁珩登基,梁承手上有兵,下场也不至于太惨。 又或者,皇帝想换太子,那梁承有兵权,换起来,也会容易多了。 陆从风想到这里,他不禁目光投向太子梁珩,但梁珩仍然神情自若地在饮酒,眸中神色丝毫未变,陆从风也不禁感叹,梁珩这城府之深,心机之重,非常人所能及。 只是皇帝此举,不知有没有想到先帝将煦衍太子派到西州的时候,何尝不是爱子心切,希望西州军能保煦衍太子平安登基,但是彼时的西州军都没有成为煦衍太子的保护符,现在的西州军,皇帝怎么会认为就会成为六皇子的保护符呢? 陆从风思及此,他也不动声色,饮下一杯酒,藏住了眼神中的不屑。 -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,陆从风借故出去,实则想去透透气,这里面的一切都让他窒息,尤其是当他知道面前的君王实际是一个弑父夺位者时,更加让他厌恶,他更加明白了为什么姑祖父当初选择自尽,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,天理又何在? 陆从风漫步到了腊梅树下,他看到一朵腊梅,想着这束腊梅开的真是好看,若是折下送给表妹,她定然欢喜。 他折下腊梅,收于袖中,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:“想不到堂堂陆大将军,居然会这般有闲情雅致。” 陆从风回头,那是一个穿着狐裘,大约三十多岁的宫装貌美妇人。 陆从风拱手:“陆朗见过沈妃娘娘。” 来人正是皇帝如今最宠爱的沈妃沈晴,之前梁珩在西州时,正是因为沈妃撺掇皇帝,让六皇子代梁珩行祭天礼,让梁珩深觉地位受威胁,这才急急从西州赶回京城。 而沈妃之所以撺掇,也是因为她虽然受宠,但出身太低,又没有一儿半女,若梁珩登基,她免不得要和其他妃嫔一样,被赶到太妃所自生自灭,还不如扶持六皇子登基,这样有从龙之功,说不定下场还能好点。 沈妃穿着白色狐裘,站在腊梅树下,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眼波流转间,自然有万种风情,若看她的模样,娇艳如花,是断断想不到其实她是一个大字都不识的浅薄妇人的,沈妃笑道:“今日宫中在为陆将军庆功,怎么将军去偷溜出来赏梅了?” 陆从风道:“陆朗不胜酒力,出来吹吹风,醒醒酒,见这腊梅太美,一时情不自禁,望娘娘见谅。” 沈妃道:“你这般生疏做什么?说起来,你还是圣上的外甥呢,何况,你还立下大功,别说折一支梅花,便是百支,也任由你折了。” 陆从风笑道:“多谢娘娘。” 沈妃也是嫣然一笑,她问道:“听闻圣上要给将军封异姓王,被将军拒绝了?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