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恬在离开广明殿的路上,碰见了张川。 身为皇帝身前最得脸的大太监,张川穿着一身暗红色太监服,手握拂尘,身边跟了好些个鞍前马后跑腿的小内官。 明恬迎面过去,礼节性地倾身示意。 张川瞧见她,亦是笑眯眯地行了个礼,问道:“明司言,这是刚见完陛下?” 明恬笑道:“正是,昨儿陛下赏赐了臣女好些物什,臣女是来谢恩的。” 张川“哎哟”一声,尖细着嗓子道:“明司言可真是懂事知礼,怪道在太子殿下身前这般得脸。” 明恬道:“公公折煞我了。公公才是陛下跟前一等一的人物,早就在陛下身边伺候,至今已有十余年了吧?” 张川得意地掐着兰花指道:“想不到明司言小小年纪,对这些倒是清楚。” 明恬笑道:“公公这般厉害的人物,臣女自然早就有所耳闻。” 她想起来自己刚入东宫,请求重审旧案的时候,就是张川派了干儿子去她跟前给她通风报信,说怕她等久了心里着急,告诉她那些大臣还在讨论。 那时她还觉得张川是在向她示好。 她不禁试探道:“当初陛下在朝堂上议论家父的案子,劳烦张公公记挂着臣女,还差人来知会于我,一直没机会跟公公道谢。” 张川笑容微收,“唔”了一声,道:“不过是小事一桩,难为明司言还记到现在。” 明恬道:“雪中送炭当然要记得。那时家父案子未平,众人避之不及,公公却愿伸出援手,实在难得。” 可她现在想想,有没有可能是当初张川怕她查下去,查到他身上,所以才故意试探她? 张川并没有因明恬的称赞愉悦几分,他目光越过明恬,道:“明司言不必客气,咱家还急着回广明殿复命,改日有机会再叙。” 明恬便笑了笑:“好,公公快去忙吧。” 张川走远了。 明恬一边慢吞吞往重明殿走,一边想,似张川这等在御前得脸的人物,除了皇帝,还有谁能使唤得动他呢?难道父亲曾经与他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吗? - 正是到了传午膳的时辰,燕云朝坐靠在榻上,被背上伤处的痒意折腾得愈发烦躁。 几个宫人伺候着布了膳食进来,他盯着满桌佳肴,毫无食欲,半晌吩咐一声:“去请明氏过来。” 宫人应是,然而片刻后就回来复命,小心答道:“明司言……这会儿不在房中。” 燕云朝眸光一凝。 “福忠,”燕云朝沉声唤道,“她去哪儿了?” - 明恬回到重明殿,看到福忠拼命地给她使着眼色,请她到正殿去。 她不禁心中一紧,知道自己去找皇帝的事恐怕败露,慢吞吞磨蹭好一会儿才入了殿中。 殿内膳食丰盛,明恬甫一进入,就闻到阵阵香气,让她更觉得饥肠辘辘了。 她看了一眼燕云朝,低下头道:“殿下。” “你去找父皇了。”燕云朝盯视着她,语调平静地叙述。 明恬道:“是。” “不是对这宫里没有丝毫留恋,一心想回青州老家么,”燕云朝视线下移,落到她交叠的双手上,看到了那只熟悉的红珊瑚钳珠镯,“怎么,你还真想留在这里,做那个疯子的太子妃?” 明恬已经习惯了皇太子这般冷嘲热讽,当下面色也没什么波动,只轻轻道:“臣女只是认为不必你死我活,有更好的解决方式。” 燕云朝呵笑一声:“天真。” 他们互相敌视已有三余年,岂是一时半刻就能改变的。 “坐下来,”燕云朝抬了抬下巴,“陪孤用膳。” 明恬诧异地看他一眼。 她都这般态度了,他竟然还要她陪他用膳? 见明恬不动,燕云朝眉头微皱。 好在明恬只是愣了片刻,就毫不拘谨地坐了下来。 她的确饿了,而这殿中的食物,明显比平时供给她的要好得多。 燕云朝看她自然而然地落座,端起碗筷就开始用膳,丝毫没有顾忌他还坐在榻上,不禁目光又是一暗。 看来那疯子平时在她面前鞍前马后,伺候惯了,越发使得她没了规矩,如此放肆。 也罢,他跟她计较做什么。 燕云朝目光扫过身前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