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归南带许漠烟去见许如山的那一天,是个大晴天。 司机在前面,许漠烟和陆归南坐在后排。 一路上车窗紧闭,许漠烟却忍不住往外看,他们从蓉城最繁华的地段出发,越往外开,就越陌生,越荒凉。 “我们要去哪儿?”许漠烟转头看陆归南,因为久不出去,现在还有点欣喜,欣喜上加着好奇。 陆归南背往后轻微靠了靠,手里拿着一本书,不时看一看,车子虽然开得平稳,但不要在动荡的车厢里看书不应该是基本常识吗?许漠烟在这一点上觉得陆归南奇怪得有几分不应景。 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说着,他还往后翻了一页。 “别看了!在车上看书,能看出什么来?我看你就是随便找个事做,不想跟我说话!”许漠烟伸手把陆归南手中的书一把夺了过来。 陆归南转过头,有几分无奈,又保持着沉稳的面色,看向她。 “这是什么?我怎么看不懂?” “这是地图。” “什么地图?” “当然是我要用的地图,只有我才能看得懂。” 许漠烟产生了好奇,但是又知道,有些只有陆归南看得懂的东西,都可能涉及机密,自己不多问才是不给他添麻烦。 “呐!”她还特意翻回到陆归南刚刚看过的那一页,摊开了,捧着给他送了回去。 陆归南接过来,嘴角轻轻一勾,不跟她一般见识。 “你能提前跟我说一下,我会在什么样的场合见到许如山吗?我也好做个准备,以免到时候又被气着。” “在医院。”陆归南合上书,转过身,身体朝后倾侧了一个角度,面对着许漠烟。从正面看,像是他自然地对许漠烟敞开了怀抱。又因为他俩天生的体型差,此时许漠烟侧身靠在椅垫上,被衬得像一只乖巧的猫。 “医院?他……他真的生病了?”许漠烟脸色一变,说不上是惊讶还是焦虑。 “目前病情稳定。今天带你去看他,也经过了他的同意。” “嗯。那我待会儿,是不是不能太气着他?要是被我骂得心肌梗塞,我岂不成了杀人犯。” “他是你父亲,你就这么恨他?”陆归南的语气里有几分调侃,又有几分无奈。 “就是因为他是我父亲,我才恨他。恨他从小到大都没给过我自己选择的机会。” “可你有没有想过,他是这个世界上你仅有的亲人了。” 许漠烟心头一震,陆归南的话戳中了一个她以往并不在意却总是如影随形的问题。 而这个问题,她完全没有答案。 …… 在几乎是层层对接的保护下,陆归南亲自带着许漠烟来到了许如山的病房门口。 门打开后,头发大半花白的许如山正躺在病床上,面容憔悴,虚弱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。 许漠烟加快步子走到他身边,脸上惊讶又惊慌。 看着昏迷不醒的许如山,她转身求助一般地跑向还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陆归南。 “他……他怎么了?医生怎么说?见他之前我能不能先见见医生?” “医生说他没事,只是急火攻心,需要休息静养,你就正常和他说说话。我在外面等你,你要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,就出来。”陆归南始终站在那儿,说话不急不徐,沉稳如昨。 “你和我一起行不行?”许漠烟抬起头,她此刻只是下意识地感到害怕。 “我进去会打扰你们说话。你去吧,我就在门口等你。没事。” “我应该跟他说什么?我平时看到他,都不说话的,直接骂,现在他都这样了,我还能骂什么?以前我还有可以抗争的东西,以前他还是我可以骂的,现在,现在,我能跟他说什么?难不成,难不成跟他和解吗?我……我……” “你可以跟他说最近发生的事情,说你当初多么坚定地不想跟我结婚,说你女扮男装去军营里走了一遭,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演了几出好戏,如果你还想骂,你可以在他旁边骂我嘛,就说我年纪大,说我迂腐,说我爹味重,说你最近在我家待着多无聊,连个和你说话的人都没有,这么多话题,还没得说吗?” 许漠烟听着听着,勾起了嘴角,她没出声,抬起头却不自觉地笑弯了眼。 “你说得对!骂他不行,骂你,可不是有一连篇的内容嘛!”许漠烟转过身,又大着胆子往前走,坐到了许如山床边。 陆归南还保持着表面上的严肃,眼底却都是不易察觉的深深笑意,他顺手替他们关上了病房的门。 许如山这时才睁开眼,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“囡囡?” “你醒了?” “哎,你瘦了,头发也短了。” 许漠烟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礼貌和客套,她从小到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