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懿懿却更气了,咬了咬唇瓣,道:“妾身不是为着这个。” 顾祯耐下性子问:“那是为着什么?” 赵懿懿张了张口,正欲说话,却正值侍从传午膳入内,便又垂目坐在那,好半晌过去,才掀起眼皮看了看桌案上的菜式。 又枯坐片刻,她才道:“原本家中对外称她是母亲所出,便是想叫外人莫要看轻她,妾身是恼,崔家将端端身世宣扬了出去。” 顾祯握着扶手的指节紧了紧,忽而问她:“你妹妹……是怎么一回事?” “什么?”赵懿懿转头看了看他,一时没反应过来,片刻后才回道,“妾身是说,崔家将端端非亲生的事,给说了出去。” 敛下眉眼中的惊愕,纵然先前已听吴茂说过一次,顾祯仍是问:“她是你家中收养的?” 赵懿懿气结,执起食箸垂首用膳,再不理他了。 直至用了些假煎肉后,她才低声道:“从前与陛下说过的。” 她以为自己说过的话,他至少会记得一二。 却不想,竟是全都忘得一干二净。 “是朕的错。”顾祯软下声音道歉,面上神色略有几分愧疚,“朕从前,没有留意过这些事。” 饭毕,趁着连下了几日的雨,今日日头还不算毒辣,俩人往龙池边赏莲。 时值盛夏,莲叶田田,无数粉白莲花舒展着身姿,悄然绽放开。 赵懿懿看着那荷池笑道:“前几日都还是些花苞,下了这几日的雨,尽是开得这样好。” 顾祯微微颔首,跟着应和了几句。 瞧出她眉眼间的郁色,顾祯心里也不大好受,几乎是诱哄着说:“此事,朕会命人责罚崔家。” “不用了。”赵懿懿却是柔声拒绝,又扯着唇角无声笑了笑,“妾身已着人往崔家质问,不必劳烦陛下的。” 她什么都会了。 什么都懂了。 不再需要他撑腰,自己便能很好的处理这一切。 顾祯眉眼怔忡,心头划过一丝怅惘,却是莫名的难受了起来。 杨柳枝条扶疏,垂落于池中,由风吹着荡起以片片涟漪。 “懿懿。”顾祯声音嘶哑,甚至有些颤意,强忍着心头的那股子酸涩,朝她笑,“以后有什么事,记得告诉朕。朕说过,会替你撑腰的。” 赵懿懿也笑:“多谢陛下好意,妾身心领,然妾身的这些小事,却不敢劳烦陛下。” 被她不轻不重地堵了回来,顾祯只觉心口隐秘的疼,肋骨断裂的伤处也不期然疼了起来。 养了这么久,那伤已然好得差不多了,除去这几日连绵阴雨会作痛外,瞧上去已无大碍。 可这会儿,却是毫无征兆地痛着。 将那股子痛楚勉力压了下去,顾祯苦笑一声,道:“懿懿,朕是你的夫君,替你撑腰是应该的事,你不必觉得劳烦。” 赵懿懿垂目看着阑干上雕刻的鲤鱼,嘴唇翕动着,却又平复下来,到底未曾答他的话。 夫君吗? 从前,她似乎真这么在心里唤他。 微风习习,身后竹林由着这阵风摇晃,竹叶相撞着发出沙沙声响,如同落雨之声。 凝着远处山色,顾祯忽而压低了声音道:“懿懿,朕身上有些疼。” 嘶哑的声音听来,像是有些委屈似的,叫人听了便心生不忍。 赵懿懿问他:“陛下何处不舒服,可要请太医过来?” 顾祯摇了摇头,忽而就止了声。 何处疼? 心里明明知晓,却不肯说出来,也不敢叫她知晓分毫。 太医说,现在只是稍稍养好了些,想要好全,还得再等上两三月。 明知是自己活该,可就是难受。 可这些疼,却抵不过心头的酸楚。 抵不过被她漠视时,划过心尖的疼。 “懿懿。”顾祯忽而伸臂将她揽着,颤着声音唤了一句。 突然被他轻揽住腰肢与肩,赵懿懿略有些不适应地挣了挣,将要伸手把他推开时,却听他在耳边说,“朕不做什么,只一会儿,一会就好。” 一阵阵的风裹挟着寒凉,裙裾被那阵风一吹,便随着风轻动了起来。 他身子有些颤,嗓音更是浸满了哀凉,便是连搁在她肩上的手也在轻轻打着颤。 不经意的肌肤相触,却是一片冰凉。 赵懿懿怔在那,鼻息间尽是他的气息,听着那声音,却只是站在那,未曾回话。 金乌灼灼照下,她望着那日影,忽的阖上了一双杏眸。 ----- 河间侯府,荣安堂之内,侯夫人成氏端坐上首,下边则跪着一碧罗裙少女。 跪姿却不甚端正,身子轻轻弯折着,两侧发丝也随垂下的脑袋而落。 成氏一口接着一口的饮茶,未朝下方看上一眼,反倒是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