猝不及防被这么用力一推, 顾祯被按在椅背上,不由扬起头,好笑道:“谁又得罪你了, 气成这样?端端的身子如何?” 赵懿懿一路过来,不论是闯入殿中, 还是推他,再到那质问声,都是一气呵成的。这会儿一旦断了, 那阵疾走过后的疲乏便袭了上来。 “没什么大碍, 多服几次姜汤就成。”她轻轻喘息几声,才拧着眉头问:“我问你, 你什么时候骨折过,还是肋骨?” 顾祯脸上的笑意淡了些,轻声问她:“可是谁同你说了什么?去岁不知什么时候的事了,朕养了一段时日,早已好全。” 他说不记得了。 可不过短短一年,还是肋骨断裂这样的大事,又怎会有人连这也给忘了。 想着那脉案上的记述,还有太医的话, 赵懿懿不悦地盯着他, 声音沉沉:“是去年四月吗?” 良久, 顾祯才点了点头,应道:“是。” 赵懿懿拼命回想着四月间的事,却怎么也想不出他骨折过的痕迹。 可再一想到肋骨的伤,又与手臂与腿不同。俩人那时有许久未有过亲密之举,她更是未见过他褪去衣衫的模样,确实看不出来。 四月……除了地动与天狗食日,她再想不出别的事了。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,犹疑半瞬,她低头看向顾祯,却正好触及他轻轻避开的眼神。 以他的性子,又何曾如此过。 心尖颤了颤,赵懿懿问:“是不是地动的时候?” 殿中突然静了下来,随着那阵微微拂动的风,满室烛火都跟着晃了几晃,一明一灭间,他那张清隽俊美的面容也时而隐在暗处,时而交错在光下。 俩人僵持片刻,赵懿懿突然甩手朝外走:“你不说就算了,我自去问别人。太医?还是顾祁?总归有知道的人。” 才走了没两步,却被人拦腰抱住。 顾祯一时慌了神,甚至来不及思量,只是惊慌失措地禁锢着她的腰身,似要将人牢牢嵌入怀中:“懿懿,别去。” 往前迈的步子稍顿了顿,赵懿懿没回头,只是轻声道:“那你自己告诉我。” 顾祯就这么揽着她,静默良久,才说:“是地动的时候。”他声音里裹挟了颤意,稍稍压低了些,“地动时在佛塔中,朕被楼道上掉落的烛台砸中,断了根肋骨。” 一切都接上了。 地动时被他牢牢护在了身下,佛塔本就昏暗,又因天狗食日,更是什么也看不清。正因看不清,耳力才会格外的好。 她清晰地听着,有一样东西砸在了他身上。 紧随其后的,便是他压抑的闷哼声。 那日到后来,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,只隐约记着身侧的惊呼声、高喊声,等再次回过神时,她已然躺在相思殿的榻上。 顾祯没来瞧过她,此后一连数日,更是没见过他的人影。 再后来,他面色时不时的便不大好看,额上豆大的汗珠滴落,却只道无碍。 赵懿懿只觉一股怒意从心头窜了起来,忍着气问他:“那你怎么不说?” “你要是说了……” 他要是说了呢? 赵懿懿的声音戛然而止,她怔怔地眨了眨眼,一时竟想不出来,倘若他一早就说了,俩人间的走向又会如何。 “懿懿。”顾祯声音沙哑,按着她的肩将她转了过来,嘶哑着声音道,“朕只是不想让你以为,是朕在挟恩图报。” 他说话时压着声音,裹挟着那份小心翼翼,还有低到尘埃里去的姿态。 赵懿懿愣在那,张了张口,却又发不出声。 也不知过了多久,她才别过了脸,轻声说,“你不说,又怎知我会如何做想。” 顾祯道:“可朕不敢赌。” 赵懿懿突然绷不住,眼中倏地就掉下了泪,眼眶鼻尖红了一圈,朦胧着一双泪眼看他。 透着那层泪,什么也看不清。 光影模糊,人面也朦胧。 她曾以为,只有椒房殿失火时,他拼命冲进去护她那一次。可今日才知晓,原来,他在那样早的时候,就已经舍命相护了。 只是没有告诉她。 说是怕她以为,他在挟恩图报。 多可笑啊。 从前那样漠视她,那样冷待她,甚至不屑她的一个人,后来却是舍命护她。甚至在差点丢了命以后,不敢告诉她。 “别哭了。”顾祯哑着声去擦她两颊的泪珠,轻声哄道,“是朕不好,当初没能护好你,叫你受了那样多的委屈。后来再怎么弥补,也总觉得不够。” 无论做再多,他也只觉得亏欠,只有心疼。 懿懿那样好,是他先对不起的。 因此,他便又放低声音哄了几句,极近温柔。 被他这样哄着,赵懿懿仿佛得了一个发泄的口子,两道泪却流的愈发的汹涌,她一边抬手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