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头牌也被撤下,顿时变得前路渺茫。 贤肃阁的宫人们为着昨日的事多少对明贵人存了怨气,听闻这般发落都面露喜色,花晨更直言道:“明贵人那样的做派,就该一辈子见不着圣颜才好。” 徐思婉却摇摇头,平淡道:“她总会得宠的。” 只凭着那张脸,明贵人也是有机会的。她也需要明贵人得宠,倒不必宠冠六宫,却大抵需要皇帝心里有这么一号人。 . 不觉间夜色降临,这是新妃嫔们开始侍寝的头一晚,六宫静得直有些诡异,人人都在等着消息。 依常理说,新宫嫔中位份最高的明贵人被禁了足,就是只低她半品的徐思婉最该得幸了。然而戌时旨意传来,皇帝翻的是宝林方如兰的牌子。 花晨闻言不免有些失落,黛眉蹙起,为徐思婉不平:“明贵人禁了足,该是娘子排头一个才对……” 徐思婉侧坐在茶榻上读书,闻言目光动也未动。 后宫的事,终究是皇帝说了算的。 只不过经了这一遭,她心下的猜测算是有了着落——不出她所料,皇帝果然在意。 徐思婉一心二用,一壁读书一壁沉吟。先前依她吩咐去库里寻东西的月夕进来,瞧见她的神色,便先安安静静地候在了一旁。 读完一卷书,徐思婉终于回了神,看向月夕:“取来了?” “是。”月夕这才上前,将手中捧着的圆筒奉到榻桌上。 圆筒为竹制,上面漆了红漆,殷红似血。筒内别无它物,只一根根纯金签筹盛放其中,皆是一式一样的形状长短,如同寻常求签的签子一般,只是签上并无一字。 徐思婉拿起竹筒沉吟半晌,将其放在了茶榻旁的窗沿上。 月夕不由好奇:“姑娘制此物究竟为何?足用了七八斤的黄金。” 徐思婉淡泊一笑,只说:“留着日后做首饰。” 这晚,徐思婉一夜睡得平静,而后又小半个月的光景转瞬而逝。 这小半个月,泰半新宫嫔都已被翻过牌子,屈指数算,除了几个尚未及笄的之外,竟就只有明贵人与徐思婉尚未面圣了。 这半个月里,一应新宫嫔间的身份也又变了一变。最先侍寝的方宝林晋了从六品才人,还有位初封只有从七品充衣的楚氏似乎颇得圣心,晋了从六品美人。 又因美人位列才人之前,而位份更高的明贵人又还禁着足,一时间这位楚美人风头大盛,引得阖宫瞩目。 到了五月初一,又是六宫嫔妃皆要去向皇后问安的日子。明贵人被关了小半个月,清减了一圈,规矩倒也好了不少。 皇后见状不再与她计较,不必她开口相求,就吩咐听琴知会尚寝局为她添上了绿头牌。 待得从长秋宫中告退,徐思婉刚迈出长秋宫的宫门,身后就有笑音响起来:“这世道真是有趣,那日见徐姐姐伶牙俐齿,我还道必是徐姐姐能在陛下面前拨得头筹。没成想这眼瞧着明贵人都能侍寝去了,徐姐姐却还无人问津,也不知是怎么回事?” 徐思婉冷冷回头,身后婀娜而出的恰是那位自宝林晋上来的方才人。二人现下位份相当,方才人无意见礼,徐思婉亦无心客气。 便见方才人在她面前站定了脚,掩唇咯咯娇笑:“不过仔细想想,倒也不怪。宫里头谁不知徐姐姐在宫外还有位情郎,眼瞧着徐姐姐入宫还要去挡驾。陛下只怕无心夺人所爱,便也不想招惹姐姐了。” 徐思婉静静听完这番讥嘲,却一个字都懒得理会,搭着花晨的手转身便走。 “哎……”方才人不料她会如此干脆,直是一愣,终是弄得自己面上讪讪,窘迫地滞了半晌,只得也回宫去。 当晚,夜色安静如斯。 徐思婉坐在茶榻上,手指闲闲拨弄着竹筒里的金签,无所事事地等了不知多久,终于听到珠帘一晃,花晨疾步而入,当即挥退房中旁人。 “如娘子所料,明贵人得幸了。”花晨轻道。 “好得很。”徐思婉舒气,“她那张脸,男人该是喜欢的,陛下且能宠她几日才是。你帮我瞧准时机把事办了,记得谨慎些,别让旁人起了疑。” “诺。”花晨恭谨应下,徐思婉想了想,又道:“惹眼的那环,你推唐榆去,我另有打算。” 花晨浅怔,旋即再度应说:“诺。” 至此,翻身的一战已近在眼前,徐思婉慵懒而笑,鬼使神差地抽出一支金签,横就于唇间,微微一抿。 殷红的唇脂印在金上,被幽黄的烛光映照,像一条鲜血染就的道子。 若是真的就好了。 真正的血色多让人兴奋,尤其是宫里的血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