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思婉下意识地一扫,目光旋即定住,凝神半晌,抬眸问她:“是细辛抓的药?” “是。”花晨轻言,“就是先前那方子。娘子既不想惊动旁人,不妨先用着它。” “嗯。”徐思婉淡然垂眸,继而端起药碗,起身踱向东面。 卧房东侧置着书案,书案旁的窗台上有方盆景,她一语不发地走到盆景前,手中瓷碗一抬,将药汁尽数倒入盆中。 花晨看得心惊:“娘子这是何意?莫不是细辛……” “不关细辛的事,我信得过她。”她漠然凝视着盆中泥土,眼看药汁渗入土中,与泥土融为一体,“但方才去看锦宝林,她也劝我继续用这药,说不好是随口一劝还是有意为之。但下棋嘛,有时依着对方的铺垫去走也不妨事,有时忽而换个路数也好。我表面应了她,私下却停了,且先瞧瞧会不会有什么异样。” “娘子谨慎。”花晨颔首,“那日后奴婢也照常煎药端来?” “嗯。”徐思婉点点头,美眸微微抬起,目光越过盆景,透过薄薄的窗纸望向窗外。 这方窗外便是后院,是宫人们住的地方,但也种着些花木。眼下天已冷了,花木草叶尽凋,又隔着窗纸,愈发看不出都是哪些品种。 可只消走得够近,总会看清楚的。 “我觉得,锦宝林身上若真有个局,离最后一环也该近了。”她缓缓道。 锦宝林怀胎已七个月,她就是再有耐心,这孩子也不能等了。 啧,时日一长,她倒真有点盼着锦宝林别有异心了。若锦宝林干净,她愿意留她一命,只当是为了这几个月的情分和那两张药方。 可若锦宝林让她失望,那就怪不得她了。 徐思婉信手一递,将空碗交与花晨撤下,径自又回到茶榻那边安坐下来,一枚枚地继续落子。 往后几日,后宫又冷清了些。在皇帝面前得脸的几个妃嫔偶尔去紫宸殿一同用膳,但也仅此而已,皇帝一时间无心招人侍寝,听闻时常忙到半夜,有时朝臣们还会在殿中争执不休,连御前宫人们都不敢往前凑。 个中缘故,还是为着那若莫尔。徐思婉听说若莫尔大有不臣之心,书信往来愈发的不恭敬。一来二去,朝中不乏有人起了火气,提议一战,而鸿胪寺竭力阻拦,只说“和为贵”,竭尽所能想令双方消气,与若莫尔和谈。 这些事思嫣也听说了,来见思婉时抱怨鸿胪寺没血性,都被欺到头上了还要隐忍。徐思婉原读着书,闻言将书放下,笑道:“此事无关血性,只是若真开战,鸿胪寺就没了用武之地。哪怕最后将若莫尔打怕了、打服了,同意再行和谈,大半功劳也是归将领们,鸿胪寺自然不干。” “原是这样……”思嫣拧眉,转而又道,“不过不打也好。朝廷几十年没动过兵了,若突然兵戈相向,听着都吓人,还是太平的好。” “太平自然好,但只怕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。”徐思婉复又拿起书,心如止水地继续读着。 思嫣鼓一鼓嘴,不再想若莫尔的事,打量着徐思婉,犹犹豫豫地问她:“听闻姐姐近来爱吃酸的?” “什么?”徐思婉一愣,侧首看向她,满目费解,“怎的突然问这个?” “……宫人们近来传得很盛,姐姐不知道么?”说着,思嫣的目光划向她的小腹,“是不是该请太医来看看?” “想什么呢。”徐思婉嗤笑,“常有医女来请脉,若是喜脉,早就知道了,还轮的着宫人去传?我近来喜酸,只是吃着了几道合口的菜而已,正好天气冷了,那几道菜都热腾腾的,又连汤带水,就着米饭吃下去最是舒服。你若想试试,今日晚膳过来一道用。” “那我来尝尝……”徐思嫣答应下来,脸色却有点黯淡。徐思婉笑觑她一眼:“这么盼着我有喜?” “自然。”思嫣喟叹,“姐姐先前说的道理我都明白,可我就是盼着姐姐能有孩子!那我可是孩子的亲姨母呢!” 徐思婉失笑,正欲出言打趣,唐榆步入卧房。她下意识地收声,唐榆上前,轻道:“娘子,妙思宫那边来人,说锦宝林有些事……想请娘子去御花园一议。” “御花园?”徐思婉眉心一跳,思嫣也道:“有事怎的不在自己宫里说?又或来拈玫阁也好,做什么非要去御花园?” “说是锦宝林有心想避着人。”唐榆说着也皱了皱眉,思索着续道,“下奴试着探问了,可那宫女嘴巴也严,不肯与下奴多说。只说好似与玉妃娘娘有什么关系,想请娘子前去一议。” “好。”徐思婉衔笑,当即起身,同时一睇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