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徐思婉笑言。 经了楚舒月的一舞,宫宴上旁的歌舞就都显得乏味了。皇帝显然也觉得好,之后便一直任由她坐在身侧侍驾。在一派热闹中,时间过得也快,不觉间殿外窜起烟火,就是子时快到了。 过了子时,就是新年。烟火在此时很有几分仪式的味道,正好众人也早已酒足饭饱,就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出殿门,在殿前广场上各挑位置仰头张望。 妃嫔们因着男女大防不好融入人群,大多立在了殿檐之下。徐思婉仰头之间,正一朵烟花在天边炸裂,恰是似血般的红光。 她不禁出神,忽而衣袖被人一拽:“姐姐……”旁边的思嫣轻唤,她要看她,却鬼使神差地被另一道目光拉去了视线——殿前长阶之下,那玉树临风的身影再熟悉不过,正仰首望来,好似在看烟花,却又绝非在看烟花。 目光相触的刹那,他收回了视线。烟花炸起照亮他的侧颊,衬得那抹身影更显寥落,徐思婉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一刺,终也只得别开眼睛,在一片喧闹里发出一声微不可寻的轻叹。 思嫣借着喧闹的遮掩向她轻言:“小公爷……也很可怜。” 思婉“嗯”了一声,不知该说什么。 这天下可怜人太多,人人都有自己的无奈。她无力周全旁人,只能周全自己,许多可怜藏在心里,也只得说一声“对不住”了。 又或者,待她走到尽头,或许已连那句“对不住”都不能亲口跟他说。她这条路太过险恶,她从来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赌赢,若是能,老天待她不薄;若不能,也在情理之中。 又过须臾,子时的钟声终于撞响,隆隆钟声如天边鸣音笼罩大地。伴着钟声,烟花也窜得更烈一阵,夜幕被染得五彩斑斓。徐思婉在震耳欲聋中有一瞬的失神,忽地克制不住自己,垂眸又看向长阶下的那片地方,却已寻不到他的影子。 再过不多时,圣驾提步离开,宫人们前呼后拥,众宾客施礼恭送,又是好一片热闹。 待得圣驾走远,朝臣们也陆续告了退。殿前广场上很快清净了不少,听琴上前为皇后拢了拢斗篷,启唇轻劝:“娘娘上午精神还不大好,早些回去歇息吧。” “嗯。”皇后莞尔颔首,目光一转,寻到楚舒月,温声而道,“本宫身子不适,不便侍驾,楚美人去紫宸殿吧。” “诺。”楚舒月恭谨福身,众人不免都看了她一眼,虽是神情各异,但到底无人多说什么。 原本,应该不乏有人在盼着她今明两日不得侍寝,等到后天,皇帝的兴头便也过了。 因为除夕与初一都是大日子,帝后必要同榻而眠。倘使皇后不主动开口,皇帝便也不能强命旁人侍驾。但只消稍作细想,就知皇后自然会开口,她已诞育嫡长子,地位稳固,何苦在这样的事上扫皇帝的兴,平白闹个不痛快? 再行施礼恭送皇后离开后,众人便也陆续散了。思嫣和思婉一道回霜华宫,路上多有些不快:“又是精心备舞又是除夕侍寝,楚美人怕是很快就要晋位份,玉妃又要得意起来了。” “不妨事。风水轮流转,后宫就是这样。总没可能我一朝风光一点,就压得这宠冠六宫的玉妃娘娘翻不了身。”徐思婉声色平静,转而又露出一笑,“不过这回,玉妃可能也不会那么顺心了。” 思嫣浅怔:“为何?” “因为君无戏言。”她抿笑。 寒凉的夜色里雾气弥漫,宫道幽长,仿佛没有尽头。 走在这样的路上,谁也料不到前头会遇上什么。但愿玉妃对天不遂人愿一类的事情不会太意外。 果不其然,楚舒月只在除夕这晚侍了寝,年初一皇帝独自睡在了紫宸殿中,初二一早就到了拈玫阁。 彼时徐思婉刚用完早膳,正自梳妆,从镜中看见人影晃动,就回过头,笑望向他:“臣妾还道陛下会带楚妹妹同来呢。” 他闻声驻足,抱臂挑眉:“小醋坛子。朕一心记得你的事,早早起了床,你倒好,见面就提旁人。”说罢转身,作势要走,“那朕去喊她,你等着。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