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是了,楚氏伤情反复,实是她动的手脚。 因为她本在等楚氏自己开口,将林嫔的种种和盘托出,可楚氏放心太高,始终遮遮掩掩,终是让她有些懊恼。 虽则她也知道楚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视作保命的筹码,对她有所提防也在情理之中,但这样总归会碍她的事,以致她不得不另请高明去抓林嫔更多的把柄。 如今这样,她可算逼得楚氏坐不住了。既知有人虎视眈眈不肯放过自己,谁都会想奋起一搏,楚氏终于有了点真正的用处。 待得思嫣用完晚膳离开拈玫阁,唐榆进了屋,沉吟地打量着她:“我以为你这样逼楚氏,就是为了让她将林嫔的事都说出来。怎么她肯说了,你倒不愿问了?” 徐思婉坐在茶榻上,含着笑抿茶:“她也是个多疑的,我真将什么都问明白了,她指不准就要怀疑这伤情反复是我的手笔。况且既已安排了旁人过去,该知道的事情我总归会知道,何苦让她多说一遍?这般要紧的人,得用在实处。” 唐榆闻言不再多作置评,只又道:“那你真要让她侍奉陛下,却又不让她做别的?” “嗯。”她颔首,迎上唐榆眼中的惑色,朱唇勾起的笑容鬼魅动人,“你知道么,疑神疑鬼是能将人逼得歇斯底里的。而除了疯和惨死,歇斯底里大概就是一个人最不堪入目的样子了。” 唐榆眼底轻颤,心中了然:“你要逼得林嫔坐立不安。” “何止。”她笑音出喉,“我要她日日睡不好觉,闭上眼睛就想起知道她这么多旧事的楚氏不仅到了我手里,还见到了陛下。你猜一个人在惊慌失措中会做出多少傻事?我要她一点点给自己搭好棺材、砌好陵墓,再用锦嫔的那些事给她把棺材钉死。” 这番话,她说得太自在。带着几许微不可寻的兴奋,像在说人间第一乐事。 唐榆不自觉地倒吸冷气,徐思婉的身子靠向榻桌,纤纤素手侧支额头,打量着他的神情:“你怕我么?” 他怔忪一瞬,旋即摇头。 “那你胆子很大。”她噙笑,他也笑了声:“比你可怕的人,多了去了。” 那些会变着法地磋磨下人的人、那些知晓他的出身所以总想变本加厉地踩他一脚看他狼狈的人,他都已见过太多。 入宫后的这十几年,他没有哪个月是身上不见伤的。徐家伯父伯母暗中帮他的这些年,单是为了保住他的命就费了不知多少精力。 直至到了她身边,那一切才被终结。他觉得自己活得又像个人了,甚至偶尔也会觉得,这样的日子就算与当年唐家还在时相比,也没有差上多少。 所以他如何会怕她,她对旁人再狠,又与他有什么关系? 他自顾又笑笑,就要离开,但她忽而伸手,将他的手拉住。 似有一股难言悸动窜遍全身,唐榆蓦地僵住,手上轻颤不止。 徐思婉好像全未察觉,笑吟吟地将他往近前拉了一些,晃着他的手道:“你这样想就太好啦。其实我的想法也很简单,我只是想护好自己的性命、也护好身边的人罢了。这宫里实在不是能发善心的地方,唯有别人狠一分、我就狠十分,我们才都能活下去。我们都得好好的,不然万一我寿数够长,在这宫里活到七老八十,身边的人却一个都没留住,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!” “嗯……”他想要应声,嗓音却忽而变得沙哑。一股莫名的无措涌上心头,他避开她的眼睛,盯着地道,“你早些睡……路太医应该已为楚少使开好了药,我去问问她情形如何。” “好。”她含笑松开他的手,任由他去。 . 次日恰是九月十五,是宫中妃嫔要去向皇后问安的日子。众妃早早地就都到了长秋宫正殿前的院中,却久久都不见宫人们请她们进去。 直至日上三竿,听琴才终于露了脸,恭恭敬敬地躬身:“皇后娘娘起了,请各位娘娘、娘子请吧。” 众人这才陆续入殿,进了殿门,就见皇后已端坐在凤位之上,却罕见地有些不顾仪态,一手侧支着额头,满脸的疲色,正自闭目养神。 嫔妃们于是连问安声都变得小心,皇后听到她们的声音,也并未睁眼:“都起来吧。” 妃嫔们口道谢恩,各自安静落座。皇后又缓了缓,终于抬眸,吁了口气:“太后昨夜突发急症,本宫守了半宿,今日有些精神不济,你们别见怪。” “臣妾不敢。”众人齐道,继而吴昭仪一叹:“皇后娘娘也素来凤体孱弱,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,可别累坏了。” “本宫知道。”皇后颔了颔首,又言,“太医院说,太后的病情恐不大好。今年宫里也不太平,先是没了锦嫔,前阵子又发落了方氏。你们这些日子若是无事,便在宫里抄一抄经为太后祈福吧。华福殿那边一直未太后颂着经,你们抄好就将经送过去供在佛前,为太后积一积福。” 嫔妃们恭谨应下,见皇后疲惫得难以支撑,识趣地很快就告了退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