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,必定有事要他烦心。 他不由一声沉叹, 自床上坐起身, 眉宇紧皱着, 看向那入殿来的宦官。 那宦官并非御前的人,扫见皇帝这般神情,立时扑跪在地。皇帝打量他两眼,隐约分辨出:“你是长乐宫的。” “是……”那宦官愈发紧张,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,却闻皇帝的口吻还算平静:“母后怎么了?说。” “太、太后无事……”宦官强吞口水,“但是……但是倩贵嫔娘娘……” 他说及此处想起适才所见,不由胆寒,一时声音噎住,皇帝面色一变:“阿婉怎么了?” 那宦官重重叩首:“太后……太后不知从何处听说,倩贵嫔娘娘与她天象犯冲,若倩贵嫔娘娘在,她的病就不会好。又听闻……听闻倩贵嫔娘娘八字也硬,若她身体康健便也罢了,如今她凤体渐虚,倩贵嫔娘娘就会伤了她……” “无稽之谈。”皇帝声音冷漠,那宦官急切又道:“下奴也知怪力乱神之事不可全信!可是……可是太后娘娘信了,适才传了倩贵嫔娘娘过去,说要要要……要赐死,崔嬷嬷怕拖久了真要出事,差下奴赶紧来禀陛下……” 不待他话音落定,耳边疾风一过,皇帝已起了身,周遭的宫人们忙上前侍奉他更衣。 长乐宫中,徐思婉被崔嬷嬷请进了侧殿,太后赐下的鸩酒就摆在殿中的案桌上,唐榆与花晨在旁边守着她。 花晨不知这事背后的底细,脸色惨白得没有分毫血色,连呼吸都在颤栗:“娘娘……太后已为差不多缘故杀过几个宫人了,这回这关怕是……怕是难过。” 徐思婉静静看着前方,循循地缓了一息:“莫慌。” 隔着殿门,她隐约听到寝殿那边,太后再怒不可遏地骂着:“你们……你们这些不忠不孝的东西,都在这里气哀家么!还不将那鸩酒给倩贵嫔灌下去!哀家乃当朝太后,难不成竟要为了一个小小嫔妃伤及自己!” “太后娘娘息怒!太后娘娘息怒!”寝殿之中,宫人们跪了满地,一个个磕头如蒜捣。 崔嬷嬷早已焦灼地迎到长乐宫的宫门处去等皇帝,现下一众宫人中是掌事宦官郭茂才身份最高。他自是不敢去逼死倩贵嫔的,却也怕太后气急了伤了身子,膝行上前,苦苦哀求:“太后娘娘容禀!适才已差人……差人去请陛下了,倩贵嫔虽说是……是在天象与八字上都冲了您,但这些事上门道颇多,取其性命也未见得就是更好的法子,太后娘娘且等一等,一会儿陛下来了……” “混账!”太后不及他说完,一耳光掴了过去。 郭茂才不敢躲,硬生生挨了下来。还好太后病得久了,这一巴掌也没有多大力气。 太后气得胸口几经起伏:“谁不知她是宠妃,皇帝必要护着她!好啊……哀家瞧明白了,你们这是觉得哀家病久了不中用了,一个两个都学会了吃里扒外!” “下奴不敢!”那宦官心中苦不堪言。他自问并未吃里扒外,只是以倩贵嫔如今的身份,若真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,他们这一干宫人怕是即刻就要被皇帝杖毙。 徐思婉一壁听着寝殿那边的闹剧一壁静等,等了不过一刻,殿门处响起宫人们的问安声:“陛下圣安!” 她睇了个眼色,唐榆几步行至侧殿门前,一把将门打开。正往寝殿走到皇帝闻声止步,目光在唐榆面上定住:“阿婉在?” “是。”唐榆躬身。徐思婉亦起身迎去,行至临近殿门的地方,他恰好走进来,一把拉住她的手,大步流星地去寝殿:“别怕。”他的手很用力,却带着一种呵护的意味。如若没有那些旧怨,她大约真的会感念他的偏袒。 他拉着她一同步入寝殿,太后骂得久了,倚靠在床头软枕上正歇息。 察觉到有人进来,她睁开眼,在看见徐思婉的刹那,脸色骤然大变:“让她出去,休要冲撞了哀家!哀家如今这身子是受不得了!” 她口吻厉然,虚弱而苍老的眼中泛着一种狠厉的精光,徐思婉不作声地看了看她,垂眸恭顺福身:“太后娘娘,天象与臣妾的八字都已有定数,并非臣妾不见太后娘娘就能改变。求太后娘娘准许臣妾在此听个明白,若当真臣妾一死能换太后娘娘凤体康健,臣妾绝无二话。” 约是因她态度和善谦卑,太后的怒意缓和了几许,只是仍不想看她,冷声吐了两个字:“都坐吧。” 皇帝睇了她一眼,遂径自举步,坐去了床边。徐思婉心领神会地坐去了离太后远些的案桌旁,皇帝温声劝道:“母后,那些怪力乱神的话可信不得。阿婉对您素来是孝顺的,如何会冲撞了您?” 太后冷笑:“你这是为了一个宠妃,连哀家的身子也不顾了。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