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睡意,神思清明如旧,怨与恨都涌得凛冽。 从记事起,她便从未与姐姐分开过这么久。如今为着太后的几句疯言疯语,竟就让姐姐进了冷宫了。 她只恨自己没本事,杀不了太后。若不然直接送太后归了西,那一切天象、八字也就都不打紧了。 可她还是要姐姐出来。皇帝的允诺不可靠,她要自己想法子让她出来。 . 紫宸殿。 午夜梦回之间,齐轩浑浑噩噩地走在一片混沌里。混沌漫无边际,他觉得自己在找什么,但又想不起来。 他只觉得一颗心发空,空得让他不适。他跌跌撞撞地走着,忽闻笑音悦耳。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,他心头一惊,蓦地止了步,回首四顾,但在一片雾气中看不到任何人影。 “阿婉?”他唤了声。没有人应答,背后只又响起笑声,他倏然回身,目光所及之处,却还是只有混沌一片。 “阿婉!”他有些急了,焦灼地往那声音的来处走了几步,但依旧一无所获。 他于是连呼吸也急促起来,几息之后终于惊醒。他猛地坐起身,喘着粗气怔然凝望面前的漆黑,过了许久才终于回过些神,意识到自己是在紫宸殿中。 齐轩定了定气,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。心底一股不适应愈涌愈烈,绞得他难受。 他见不到她了。 虽然冷宫近在咫尺,他若想去,只消让人备上步辇,不出两刻就能到那里。但纵使身为天子,有些事也总是不能做的,踏足冷宫这样的“小事”正是其中一件。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,更早已有人巴不得阿婉消失。若他随心所欲地去了,总不免透出风声。天亮时文武百官的疏奏就会在案头堆成山,阿婉也会成为众矢之的。 齐轩眉宇浅蹙,重重地缓了口气,面无表情地躺了回去。 他闭上眼睛,心底生出一股恼意。 他似是第一次这样恼了皇后,恼了他相伴多年的发妻。 他不信钦天监的那些说辞与皇后毫无关系。 . 冷宫之中,徐思婉翌日天明时醒得极早。 待她梳妆完毕,小林子与小哲子端了早膳来。 她入冷宫虽然情非得已,但有封位的嫔妃入冷宫来不合规矩,便还是废了位。因此早膳也比从前简单了许多,她瞧了瞧,似是比自己刚入宫当才人时还少两道小菜。 但纵是如此,却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。桌上菜式虽少,可道道都做得精细,只怕比宫中许多不得宠的小嫔妃吃得还要好些。 她因而心情不错,示意花晨也盛了碗鸡肉粥来。 粥呈到眼前她执起瓷匙舀来一尝,就尝出了端倪:“这粥跟咱们小厨房做的一样。” 花晨在旁笑道:“娘子好精的口味。奴婢也是方才去提膳见着人才知道,调来的两个厨子就是咱们小厨房的人。” 徐思婉一怔,不自觉地屏息:“不好让他们来的。冷宫不是什么好地方,待久了怕是要怨咱们。你一会儿拿些钱帮他们疏通一二,让他们回尚食局当差吧。” “奴婢就知娘子要有这样的顾虑。”花晨笑意不改,“奴婢方才仔细问了,随娘子同来是他们自己请的旨。掌勺的黄公公说他们是当厨子的,与其跟个空有尊位的主子,倒不如跟个爱吃他们做的菜的主子,心里安生。” 这倒也是个道理。厨子不同于旁的宫人,是靠手艺吃饭的。若只是寻常做菜,经年累月怕是也得不到多少赏,但若跟的主子恰好喜欢自己做的口味,赏赐就会接连不断。 徐思婉这才安下心,点了点头:“那你就记得多赏他们。算来也跟了咱们好些时日了,若来日能再一同出冷宫,便也算得上过命的交情。” 这话说得和善客气,花晨却听出弦外之音,垂眸屏息:“奴婢明白。” “若来日能再一同出冷宫,便也算得上过命的交情”——言下之意,能不能一道出去还说不好呢。 她心中感念他们的忠心,却也没有多少信任,忌惮他们这般随来是有人指使。为着这些,他们作为近前侍奉的宫人就要多上心。 待她用完午膳,路遥奉命而来。 同来还有思嫣身边的彩绣,彩绣身后另跟了两名宦官,一同抬着一只草筐,彩绣福身笑道:“娘子安好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