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听人询问,顾姣忙敛了心神,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声答道:“二婶一切都好,就是时常跟阿锦吵架。” “她们母女一向如此。”蒋道歌的神情因为顾姣这番话稍稍缓和了一些,想到什么,忽然说,“其实身边能有个陪着吵闹的人也不错。” 她像是无意识发出的一声感慨,等回过神,又恢复成先前的模样,握着帕子轻咳一声后,便一脸倦怠的模样开始赶客了,“我这几日身体不大爽利,就不招待你了,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下人说,下去休息吧。” “那您好好歇息。” 顾姣也没滞留,说完又同人福身一礼,便由人领着往外走。 她走后,李妈妈上前说了路上看到柳姨娘的事,“她成日这样下去,肯定得闹出事,与其如此,倒不如直接把她赶到家庙去。” “随她去吧,真要闹出些不好收场的事也是她自己选的。” 蒋道歌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,似乎并不把柳氏放在心上,她手撑在额头,靠坐在椅子上,看着顾姣离开的方向,沉默半晌后忽然淡声说道:“母亲给我来信了,说想把我们接回去。” 李妈妈瞳孔震动,双目蓦地睁大。 她当然不是因为这句话而震惊,蒋家来的信,她哪个不知道?她是惊讶夫人竟然主动提起了!以前老夫人每次说这事,夫人只会觉得不耐烦,既不回也不准他们问。 “夫人,您……”她双手紧握,嘴唇抖动着,声音都在颤抖了。 蒋道歌原本也只是随意谈起,其实话里还有些犹豫,可看她这样又有些烦了,才起的那点心思又被掐灭,索性垂眸,眼不见为净。 她的指腹点在眉心处慢慢揉着,语气平平,“之后再说吧。” 就是不准人再提起的意思了。 李妈妈才被她勾起心思,一听这话自然百爪挠心,可偏偏又不敢违背她的意思,但一想,这是夫人第一次提起,保不准等她想通了,他们就真能回去了! 这样一想,她又变得激动起来。 她面上的神情,蒋道歌都看到了,她当然知道她在激动什么。 其实母亲早就有意让她跟何丞锡和离了,她爹娘就她一个女儿,当初对她要嫁给何丞锡就十分不满,这几年看她变成这样自然更是生气,她爹倒是没说什么,可她娘的脾气比她还厉害,早就发话过来,让她直接跟何丞锡和离,还让她不用担心族里说什么。 这些年除了堂姐那一支,其余族人哪个不是靠她家支撑着? 他们哪敢置喙议论她? 她其实并不怕别人议论,若是怕,当年她就不会嫁给何丞锡,何况便是回去,依靠她的本事出府单立也是没问题的。 回去其实挺好的。 回去后,鸢儿、风儿有人陪,也有人替她照顾他们。 可她就是…… 好像还在挣扎着什么。 挣扎什么呢?她自己也不清楚,以前还能说不想和离怕丢了自己的脸面,可如今呢?何丞锡已经死了,何家除了一个成天到晚想攀高枝的姨娘已经一个人都没了,没有什么能让她再丢脸的,就算回去也理所当然。 所以为什么呢? 思绪乱糟糟的挤在一起,想不清楚,只觉得那股子烦意又开始涌上心头了,她闭目,勉强压抑着那股子烦躁,过了一会才又发问,“灵堂那边,还是她守着?” 李妈妈未想她话题跳跃这么快,怔了怔方才答道:“是,从老爷死后,她就一直在那边守着,听说一粒米水都没进过。”说到这她也忍不住感慨一番,“比起那位柳姨娘,这丫头倒是有情有义……” 话说出口,她就自知失言,从来沉稳持重的老人变了脸,看着身边因为低头而看不清面貌的女子,忙抬手要掌自己的嘴,“老奴该死!” 巴掌还未打下,蒋道歌就淡淡出声阻拦了,“好了。” “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?还是你也把我当那起子蛇蝎心肠的女人,连句真话都听不得了?”她有些不耐地松开手,蛇蝎心肠,这个词她第一次听是从何丞锡的口中,想想也觉得好笑,嗤声,“她是有情有义,可又如何?何丞锡又给了她什么?这个男人……我有时候都在想他到底爱过谁。” 她忽然又开始烦了。 因为烦躁带来的头疼,不算剧烈的疼,可就是让她很难受,让她整个人都重新变得焦躁起来。 她知道她这是犯病的前兆。 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