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是做不好一个帝王的。 夜风微凉,中秋圆月,她的亡灵若在,这一日必是最痛苦的时候了。 一时心痛如刀戈,烈酒入喉,自口中一直烧到五脏六腑,压不住似乎要裂出鲜血的痛楚,司马庚搁在膝上的手指僵硬,几乎不听使唤,拿不住酒坛,任由那酒坛落在地上,呛咳道,“谢蕴虽失了江淮,但此人心机深沉,手中必已屯下无数粮钱,如今进了南国,兵二十万,想必用不了多久,便会传来南国清君侧,勤王的消息。” “此人智谋,手腕,心机,学识,天资,皆不在女帝之下,群臣可迎他入朝为帝,平定乱局。” 宴归怀骇然,失语,“殿下,谢蕴是有治国之能,可江山摆在面前,您——” 司马庚抬手轻压,“莫要看他静水深流,克己复礼,实则野心勃勃,此番必不会坐失良机,倘若不迎,必有兵战,天下大乱,受苦的还是百姓,燕草,为臣者,衷心的不当是君,而是民,它日晏家必位居首辅,燕草,你有能力,心思玲珑通透,往后切莫行差踏错,似崔呈、王行、徐令之流,迷失在权利里,忘了最初的愿景。” 宴归怀心震,旋即起身,深深拜礼,“臣记下了。” 知晓他依旧关心天下,又道,“现下等不及谢蕴,明日大朝会,崔呈的人会在朝上提出登基定国的事,此人只谋私利,法度、百姓在他眼里,不足一提,绝不可为君,臣今夜来,实则是想谋求一计,好叫崔呈计划落空,登位不成。” 司马庚听罢,提笔写了一张绢帛,递给他,“元呺此人,谨小慎微,当初截下的书信,必成他在安定侯手下的保命符,他不可能销毁,找出书信,可拖延一时。” 宴归怀略一思量,旋即大喜,拱了拱手,疾步离开了。 庭院安宁,月色清冷,老仆人送别了宴大人,远处侯了半响,更深露也重了,上前轻声叩请,“殿下,该歇息了。” 那身影清冷,萧索,食无味,寝难眠,老仆人候了一会儿,又劝道,“殿下实在难受的话,老奴这儿有越地来的神药,不如吃一点罢……” 若是以往,必要查一查老仆人,司马庚却也没什么兴致,只是笑了笑,“不是什么好东西,莫要碰,下去歇息罢,这里不用你。” 老仆人讪讪的行礼告退了。 司马庚自斟自饮片刻,出了府,沿着青石路踱步,就这样缓缓走过街肆,出城走入山林,于山林中漫步,天际将将泛白时,走到了皇陵的入口。 这本是他修给自己的陵寝,机关图由他核验过,方才开始修,修筑陵寝的工匠,也未必有他熟悉帝陵里的机关密道。 她的棺椁在地宫侧北的正殿中。 司马庚缓缓走近,靠着棺椁坐下来,靠了一会儿,呼吸渐匀,天明时已不愿再回,坐得久了,意识便也沉得厉害,自袖中取出另一瓶药,拔了塞子,望着那汤池中一人一棺的倒影,眼底泛起些暖色,仰头将药倒入喉中。 “砰——” 药瓶被石块击落,滚在地上,冒出些许灼烧的烟气,司马庚顺着石子来时的方向看去,是洛铁衣,盘腿坐在房梁上,本就冷峻的面容因着久不见光,透着森冷的白,没有活人的气息,也没有人该有的神情。 司马庚掸了掸袖子上的药珠,未去管被灼伤的手指,淡声道,“你做什么。” 洛铁衣报剑落下,挥掌推开了右侧的棺椁。 “人太多,不知道谁可入皇后陵,你修建陵寝时,并未有妃位。” 司马庚怔然,起身走近,棺椁中并排放了三人,沈熔,沈平,以及沈恪。 沈恪通身血污,分明受过重刑,三人尚有呼吸心跳,司马庚眸光黑暗,“沈恪怎么了。” 洛铁衣合上棺椁,“他带私兵谋杀崔呈,被关押以后,崔呈囚禁威逼,想叫他交出沈家支持崔家,故而用刑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