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网呢?” “有手机信号。山上有信号发射塔。” “那你在村里上学吗?” “镇上。我们村里只有小学。” …… 后来,夏郁青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读书经历——她其实只是一笔带过,完全没有刻意渲染那些苦和难的细节,但听着的三人,还是不自觉露出了怜悯的表情。 夏郁青于是笑说:“我先不聊啦!我把表填一下,你们先继续。” 以此结束了话题。 夏郁青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怜悯。 因为她其实已经比村里那些,十九岁摆酒席嫁人,二十岁领证生孩子,二十三岁生第二胎的姐姐们,幸运得多了。 有时候,夏郁青从镇上回到村里,在路上和她们碰见,她们手里牵着衣服脏腻,拖着鼻涕的小孩儿,说什么都是一脸麻木,但在问到她的成绩时,眼睛里会流露出羡慕的光,像是月光偶尔一次照进干枯的深井。 旁人对贫穷的偏见,对苦难的猎奇,夏郁青都觉得无所谓。 只有这种羡慕的目光,夏郁青才会被刺伤。 陆家是做医疗器械的,以专业的心血管介入设备而立足业内。 陆爷爷执掌企业的后期,摊子却越铺越大,开始涉足监护系统、医学影像、诊断试剂等领域,导致产品线混乱庞杂,固有城池却一再丢失。 如今陆爷爷还是陆家名义上的掌舵人,实际决策权却早早移交给了陆西陵。 陆西陵一接手便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,首先砍掉了完全没有技术积累的新产品线,回归心血管医疗设备的优势领域,扩展了研发中心,投入了翻倍的研发经费,其前年获批上市的生物可吸收支架,全降解封堵器等创新产品,使得市场占有率再度重回高位。 彼时公司直接裁员达上五百人,市场、销售、宣传、人资、行政……各部门无一幸免。 那时跟了陆爷爷多年的老员工纷纷怒骂陆西陵,毛都没长齐就想动摇根本,也不怕风浪太猛直接掀了陆家这艘大船。 事实证明,短暂的阵痛期后,轻装上阵的公司不但没翻船,业绩还节节攀升。 但陆西陵不顾员工死活的恶名,却这么传出去了——有个被裁员工爬上大楼准备自杀,闹得很大,一度上了新闻。 陆西陵是个工作狂。 即便是国庆节,陆西陵也没给自己安排多少娱乐活动,其他人都放假休息了,他却起早准备看研发部负责人发过来的三季度总结报告。 打印机运作的时候,陆西陵去咖啡机那儿给自己制了一杯咖啡。 新鲜豆子研磨之后有一股馥郁的香气。 而这个陆西陵根本不在乎,他只要咖啡的苦味和咖啡因,喝下之后使他能够长时间保持专注的状态。 报告已经打印完了,纸张还带着热度。 他拿着报告,端着咖啡走进书房,拿无针的订书机订好了报告,在真皮座椅上坐下,喝了一口咖啡,开始翻阅。 看完开篇的总结部分,陆西陵已然眉头紧蹙,耐着性子将整份报告翻完,他等不到八号上班,该喷的必须现在就喷,直接一个电话给研发部的负责人打过去。 “陆总……” “我看了你的报告。” “陆总您说。”研发部负责人姓汪,是不计代价从研究所里挖出来正高级研究员。 陆西陵对研发部的人通常都十分客气,平常一般会称呼其为“汪老师”。 陆西陵说:“我先直接说结论,我对你们今年开年到现在的成绩很不满意。” 汪老师忙说:“这个我知道,报告我自己写的,我心里有数。” “研发经费不够,可以追加;人才不足,可以招人。你们部门是我唯一没有设定考核指标的部门,一年快过去了,汪老师您不能只拿给我这么一个结果。” “实话说,陆总,这事主要不在研发经费或者人才,而是……” “你直说。” “人心思动。有几个组长级别的人……有些浮躁。” 陆西陵手指轻敲桌面,沉吟片刻,“这我知道,这部分隐患,我最近正在着手解决。但你自己的人人你要管好,研发是个苦差事,我已经尽力给你们提供了最舒服的环境,你们不能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能吃苦。” “……小姑娘?” 陆西陵手指一顿,没接这茬,“休息去吧,节日快乐。八号上班先来我办公室一趟。” 电话挂断,陆西陵又把报告的难点部分仔细翻了翻。 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