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镜渊也皱眉道:“这里不是看热闹的地方,你速速离去。” 太子闻言看了楚熹年一眼,又看了谢镜渊一眼,没说话,片刻后,忽然笑了一声:“你们瞧,那些人都还未说话,偏你们担心孤的死活。” 他这个太子,虽不能说形同虚设,可也相去不远。满堂宾客或惊惶失措,或愁眉沉思,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他。 “你们放心,孤不怕死。” 太子忽然搭住楚熹年的肩膀,压低声音笑问道:“楚熹年,都说凡于金鳞阁中技惊四座之人,日后无不是搅动天下风云之辈,你才智双绝,今日来此,若只坐在远处看白戏,不觉可惜么?” 他说这句话时虽神情嬉笑,但楚熹年却好似从太子眼中看见了更多的东西,说不清是什么,只让人觉得太子没有平常那么不着调了。 楚熹年摇了摇折扇,身上那股出尘的气质愈发明显,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:“我本就是局外看戏之人。” 太子还欲再说,手腕却忽然被谢镜渊一把攥住,从楚熹年肩膀上甩了下去:“殿下,宫中礼仪是白学了么?” 太子揉了揉手腕,怒视着谢镜渊:“孤还看见你们在桌子底下偷偷牵手了,凭什么孤搭个肩膀都不行?!” 楚熹年闻言轻咳一声,将视线移向了别处。谢镜渊阴恻恻睨了太子一眼,只想将他嘴巴赶紧缝起来。 而场中此时已经因为另外一件事而争了起来。 死人的事他们无权去查,可丢画的事总可以过问几分。颜卿河见小郡王失魂落魄,慢慢捋了捋胡须,皱眉道:“敢问郡王,那幅《陈王宴饮图》究竟是怎么回事,难不成真是假画?” 他语罢,若有所思的看了楚熹年一眼。方才如果没记错,便是这名年轻人率先一语道破了真相。 “是呀,难不成真如楚熹年所说,那画是假的?!” “郡王怎的拿一幅假画来糊弄我等,莫不是存心折辱?!” 文人嘴皮子最是厉害,随着周围你一言我一语,事情已经越说越不像样。广平小郡王只得面色惭愧的起身,对着大家作了一个四方揖:“此事说来羞愧,小王在此处先向大家赔罪了,那画……确如楚公子所说,是假的……” 他话音落下,便如投石入水,激起千层涟漪。众人面面相觑,怎么也没想到画居然真是假的,想起他们刚才对着一幅假画吹捧不已的场景,不由得纷纷臊红了脸。 广平小郡王又走至楚熹年面前,半是叹服半是羞愧,对他长施了一礼:“楚公子慧眼如炬,一眼道破此画玄机,小王拜服。” 楚熹年起身回礼,一番话不卑不亢:“郡王是惜画之人,有此举动,不足为奇,是在下莽撞,坏了郡王的布局。” 他们一番对话听得大家云里雾里,刚才对着楚熹年等人发难的老夫子脸色更是涨成了猪肝色,结结巴巴追问道:“小郡王……这这这…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?!” 广平小郡王只得将原委道出:“小王那日收到盗贼信条,心中惴惴难安,实在难舍此画。为了将他蒙骗过去,只得寻了高手来临摹一幅,只是时间匆促,怕是有了漏洞,这才被楚公子一语道破。” 他语罢看向楚熹年,犹犹豫豫问道:“小王不敢吹嘘,只是那高手已得孟溪亭笔法精髓,足可以以假乱真,不知楚公子是如何看出此画为假,还请为小王解惑。” 迎着众人的视线,楚熹年顿了顿,将漏洞道出:“那位高手画技确实出众,只是小郡王百密一疏,假画用的纸乃是八十年前才造出的胭脂绢,画卷的象牙轴雕花亦是我朝盛行的鸾鹊纹饰,与原画朝代不符。” 孟溪亭的画极富盛名,但历经几朝战乱,早已失传,没有几个人见过真迹。再加上是广平小郡王亲手拿出的画,故而没人敢怀疑是假的。 广平小郡王闻言摇头叹息:“那青浆绢技法早已失传,仓促之间,实在难寻,是小王自作聪明了,楚公子聪慧过人,小王佩服。” 楚熹年颔首:“郡王过誉。” 事已至此,众人这才明白是场乌龙闹剧。方才对楚熹年等人发难的老夫子也羞红着脸道歉:“是老夫愚钝了,刚才出言相讽,还望楚公子勿怪。” 这金鳞阁中有滥竽充数之辈,亦有真正的文人风骨。他一把年纪肯低头致歉,倒也算不容易。 楚熹年伸手将他扶起:“先生言重,我也只是胡乱猜测,自然做不得真。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