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一人身量高大,结实修长,白皙的面容在灯火之下闪着荧光,一瞬便吸引住了姜令窈的目光。 姜令窈微微眯起眼睛,只怪距离太远,光影太暗,实在看不清楚真容。 姚大人也不给她走神之机,他伸出藕带般的手指,指向佛塔高处。 灯火莹莹,鎏金灿灿,滴滴鲜血顺着宝相庄严的佛祖面容滑落,就似祂眼角流落的一滴血泪。 在佛祖穹顶之上,一个血人吊在佛塔之尖。 他脖颈处横插一把曲尺,似钉子一般,把他钉死在了佛塔之上。 死者双目怒睁,似惊恐生死突至,又似在生死之间,一眼看清虚无阎罗殿。 可阎罗殿却无人应答。 第6章 这鎏金佛塔约莫两层楼高,通体鎏金璀璨,即便此时夜色深重,却也是那般珠光宝气,贵重非常。 尤其是正面雕刻的佛像,莲花观音宝相庄严,只除了眼角那一滴血泪,周身手艺完美精湛,若是恍惚之间,当真会以为是菩萨下凡。 只可惜观音无目,尚未点睛。 姜令窈仰着头,眯着眼看塔顶之人。 待得定下神来,她才道:“大人,依我之见,死者不是被曲尺钉在塔尖,他后衣领挂在了塔顶的塔刹上,因着今日无风无雨,所以死者挂得很牢固,并未坠落晃动。” 姚沅擦了擦额头的汗,道:“正是如此,刚锦衣卫的掌刑官也如此言,他们已经查完现场,便不久留。锦衣卫不担仵作之职,只等咱们仵作验尸,他们查看验尸格目便是。” 姜令窈微微一顿,问:“姚大人,今日怎的这么乱,又是锦衣卫又是咱们顺天府,这案子到底谁做主?” 顺天府三班六房,其中仵作房有两名经验老到的仵作,京中要案大案一般就请两位老仵作到场,若是案件归于锦衣卫,便也是请顺天府的仵作出验尸格目,姚沅整天跟锦衣卫打交道,在锦衣卫那也还是有几分薄面的。 说起这个,姚沅就要叹气。 他道:“咱们一边查一边说。” 姜令窈就领着沈素凝一起在四周一一查看,姚沅如同个藤球一般跟在后面,嘴里念叨不停。 “这案子一开始是锦衣卫接手的,他们东司房刚设立,听闻主事的是个从四品的镇抚使,还是陛下新提的带俸官,兴许是想做成绩。” “锦衣卫升职不就靠功绩,缉凶可是大功一件啊。”姚沅感叹一句。 “但是顾厂公那也是手眼通天,锦衣卫知晓案情时,顾厂公也知道了,因是御用监的案子,他当即便指派御用监左少监魏公公来了现场,魏公公一来就吓傻了,说那鎏金佛塔是为皇太后的千秋奉寿,这鎏金佛塔染了血,御用监的第一匠人又身死塔上,这般着实是大不敬了。” 御用监的魏公公也很鸡贼,他不当即下定论,而是添油加醋报给了顾厂公,顾凛何许人也,他年方十八就煽动得陛下和贵妃给他设立西厂,权势滔天,手眼通神,听闻此事涉及太后,又牵扯佛事,便立即手书一封,一封给锦衣卫,一封给了顺天府。” 按理说,司礼监秉笔太监也无权干涉朝政,顾凛并非秉笔太监,可他同贵妃娘娘的情分却到底不同,因此,他出面理事时,各司显少不从。 说到底,还是惧怕西厂暗探。 但这其中也有例外。 内阁为其一,锦衣卫便是其二。 但顾凛也聪明,这封手书可谓是情真意切,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,因此锦衣卫竟然首肯,愿意协同办案。 毕竟太后娘娘千秋就剩五日,若这佛塔呈不上,案子结不了,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,谁都承担不起。 就连顾凛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