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见争执也不见打斗。 眼眸动了动,如意懒洋洋地道:“好,那你先下去,我待会儿从侧边的楼梯直接去后院。” 贺汀兰应了,替她将斗篷拿出来放着,然后才下了大堂去。 如意跟在她身后起来,默不作声地站在了大堂和二楼的楼梯转角上。 第109章 人心复杂 今日生意平平,一楼大堂里只坐了三桌客人,瞧着并无异常,但他们都在激烈地谈论着什么。 如意微微侧耳。 “最近也忒吓人了些,瞧着那么厉害的几个大人,说入狱就入狱。” “听说都是宗正司沈大人的手笔,他为官清正我是认的,但也太不给人颜面了,连雍王的堂亲都没放过。” “不是我说,你们瞧着吧,这位宗正大人是要吃苦头的。官场之中以和为贵,他这般大开杀戒,必遭反噬。” 瞧着都是些儒生学子,议论的自然也都是朝堂中事,越说越起劲,还拿梅花作赌,赌沈岐远几时遭难。 民间雅致,一梅花代一贯钱。几个儒生正费劲拨弄着窗外的梅树,倏地一阵风吹过来,那花便如雨似的飘过窗台,落满了他们的桌面。 这场景有些奇异,几人都惊叹了一声,然后想去拢。 一只柔嫩素手从旁边伸过来,温柔地按住了他们的手臂:“这是我下的注。” 几个儒生回头,就见一妙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旁侧,雪肌如玉,妍丽妖娆。 被她按着的儒生有些脸红,吞吞吐吐地道:“姑娘,姑娘要赌什么?” “就赌你们方才说的。”她扫了一眼桌面上沾水画的赌盘,盈盈一笑,将那满桌的梅花都拢到了最后一栏里。 赌沈岐远能全身而退? 儒生直摇头:“群蚁尚可胜象,况那满堂文武乎?” “都说这世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,沈大人既只在做分内之事,我不信他会招致歹运。”如意微微眯眼,“若真如此,这天下还有甚公理可言。” 贺汀兰刚将新账本从后堂拿过来,就听见她这么一段话。 脸色微变,她连忙上前将如意拉回来:“东家,您先去后头吧?今日的鲜货也快送到了。” 如意跟着她走到柜台边,却没有再往前迈步。 她敲了敲台面,认真地问:“沈岐远出什么事了?” 贺汀兰神色有些复杂:“朝堂上的东西,岂是我等百姓左右得了的?沈大人有他的想法,东家不必太挂心。” 如意盯着她,长眼一眨也不眨。 “罢了。”贺汀兰有些顶不住,叹气道,“大人五日前传信来与我,叫我替他瞒一瞒,莫要让你插手——北平王府的命案,似乎牵扯到了两个散骑常侍。” 散骑常侍是陛下身边最为亲近的官员,入则规谏朝事,出则散骑伴驾,说是陛下的左右手也不为过。 所以当有证据指向他们的时候,沈岐远就该停手的,他是个聪明人,一向知道要明哲保身。 但也不知是失忆的影响还是什么,这回沈大人不但继续往下查,还在朝堂之上直言两位常侍心怀不轨,帝王的脸色当即就沉了,没听他把话说完就散了朝,文武百官议论纷纷,沈大人更是被叫去御书房,两个时辰之后方出。 “他们的猜测不无道理,不然大人也不会在百忙之中给我传信。”贺汀兰抿唇,“还望东家体谅大人一片苦心,莫要管这件事。” 如意倚在柜台边,一边听一边把玩腰间玉佩上的丝绦。 她神色懒散,看起来并未上心,只玩味地道:“尘世里多年阅历教会他的圆滑,竟被他统统还回去了。” 三千岁的沈岐远不会与帝王这么硬碰硬,但一千岁的沈岐远心里只有对错,没有人情。 所以现在是要把他当年初入世的苦再吃一遍吗。 如意忍不住瞥了一眼外头的天。 修神时师父告诉他们,天理昭昭,自有其因果报应,人心要向善,才能有百世延绵。沈岐远是他最倚重的弟子,自然是信这话最深的人。 所以,即便雍王亲自站在他面前,他也只道:“依律,两人都要流徙千里之外。” 雍王有些急了:“你已失圣心,难道连人心也不想要了?这案子查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?” “国有沉疴,不除不足以安天下。”沈岐远正色道。 “好,好。”雍王气急,“我倒要看看,你手里这绝不徇私的铁链,能不能套在那金龙的五爪上!” 说罢,拂袖而去。 李照影从屏风后出来,脸色惨白。她看了沈岐远一眼,低声道:“岐远哥哥。” 她不敢相信,一向疼爱自己的帝王,难道真的会想要自己的性命吗?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