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修德是宁安十年中的探花,圣上大宴殿试前三甲。 元绣那会儿还在先皇后处当差,曾代相熟女官去大殿掌事,专门负责统管传菜事宜。 大宴才过一半,杨修德头回进宫,一不小心打翻了菜,汤汁撒了半身,若非当时圣上只顾着同贵妃闲聊,恐怕要治他个御前失仪的罪名,辛苦几十年的功名只怕也要打水漂。 万幸元绣心细,注意到此事,吩咐人悄悄端了皂水给杨探花,大宴时间长,等皇帝想起新科状元及其他两位,已然宴毕,命一人作了一首诗,就遣散了宴席,而那会儿杨探花身上的衣裳早就干了。 如今过去多年,杨修德显然已经很得陛下青睐,因此方才领命,专督办这京中二品大员贪墨一案。 杨修德显然也认出了当时的救命恩人了,连连拱手:“是元绣姑姑?方才眼挫,竟没认出来,姑姑莫要怪罪” 如今这岁数,在宫中资历本就该被人称作姑姑了,因此对杨修德的称呼并未放在心上,毕竟在宫中各个都喊她姑姑。 可这举动就叫衙门众人开了眼,这京中来的钦差,如何对个乡下姑娘这般客气,周管事张了张嘴,本想说什么,末了又咽下去了,怪道姑娘说不怕什么杨老财,合着新东家可比什么杨老财有底气多了。 二人既相互认出来对方,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,如今十余年过去,杨探花深受器重,元绣道了两声恭喜。他反才叹了口气,外人看来这是了不得的体面,唯独他自己知道,回回有多惊险,他在朝中没什么根基,除了做皇帝手中最听话的匕首,没有任何作用,而往往悬在百官头上的匕首,才是真正想被推倒的存在,万幸圣上暂时瞧他还算顺眼。 说完又问元绣:“倒是姑姑,因何出宫了?” “说来话长,先皇后薨逝,我兜兜转转进了尚食宫,那孩子如今既已封了太子,即便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,再一个年纪也到了,不如出宫清净” “是这个理儿,姑姑本事大,便是多数男儿也是自愧不如的,很不该困在那里。” 元绣笑:“只盼你做个清官,尽心为君,若是……若是能帮上那孩子,便替我帮一把。” 周围人多嘴杂,她不好明说,不过杨探花心里清楚,因此拱拱手:“我既考取功名,自当为国为民,姑娘便是不说,我也知道该做什么。” 即是故人,这定契便没费什么功夫,县衙的人也不敢有什么说头,倒是那位杨主簿,恨不得瞪红了眼,若是这庄子落到杨老财手里,他年年也能得到不少银钱做孝敬,且那庄子里产的果子,连知县大人都甚少食过。 定契的事情处理完了,元绣想着请杨修德去春风楼摆一桌席面,杨探花连连摆手:“自当我请姑姑才是,若非您当初救场,又哪得我今日呢?” “你既已经到了我丹桂县,合该我尽地主之谊,若您真觉想还了人情,便帮我照料一二分那孩子,毕竟先……皇后与我有恩。” 两人争执间,便见知县一拍手:“不若我摆上一桌,咱们同去吃杯酒?这才好叫我也尽尽地主之谊。” 杨探花连忙摆手,“不可不可,我与元绣姑姑是故交,吃了席面便罢了,若今儿喝了您的酒,过些日子传到陛下耳中,反惹上祸事。” 与不相干的人,杨探花依旧成了那副顽固不化的样子,知县脸有些挂不住,本是好意,却叫当众下了脸子,更遑论还有不少人看着。 不过这些恼火只能存在心里罢了,别的不说,单是护送钦差的那队禁军就不是好惹的,再把人惹恼的,回头进京随意说些小话,他这日子也就到头来。 元绣多通透的人,见知县心里不痛快,赶紧出来解释:“知县大人您清名在外,也知道这名声来的不易,您确实不必如此客气,杨大人同样重视官誉,此行见闻也只会如实禀报,也正是由此,才会深得陛下圣心。若杨大人今日真的随您吃了这顿酒,只怕明儿他的清名也不保了。” 本想叙旧,不过刚刚这番话一说,元绣知晓自己今儿这席面也摆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