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如此,她便心安收下了,横竖杨老财那些财产最后只怕都得充公,害了她爹娘这么些年,活剐了他只怕都嫌不够。 “对了,还有一事。”元绣斟酌半天方才开口,“那杨老财横行乡里,上又有杨主簿使障眼法,因此知县大人一时半会儿不了解村里情况,村中田地全被杨老财抢去了,若是他定了罪,这些田地还望……还望知县大人给个说头。” “如今杨老财已经被抓了,只有恨他罪名不够多的份儿,只管叫村中人一齐去衙门敲鼓鸣冤,知县大人清明,必定会替百姓做主的,这地不说尽数归还,还个一半,或还是有机会的。” 元绣点头道谢,连捕头公务在身也不便耽搁,提着官刀起身便要离开,元绣忙将人送到门口,一番道谢自不必说。 连捕头才出门,就跟李氏撞上了,抱拳打了招呼,李氏又热切地叫他进去喝水,连捕头连忙摆手,逃也似的跑了。 李氏心中奇怪,荷香牵着兴安出来了,声音清脆:“奶,你都给人吓跑了,连大人都喝了两海碗水了,哪里还能再喝下。” 下午又去地里拔了一会儿草,又回来了。杨老财被抓,村里人若是还想要回田地,必定得联合起来去趟衙门。 天渐渐热起来了,丹桂县这一片,中不溜秋的地界儿,也旱过也涝过,当然无论是旱是涝,又或是收成大好,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,现下所有农人都在地里忙活,拔完草上上肥,以后可都是收成啊。 先前说的一起去衙门,她直接去了村长家,虽说双井村村长在杨老财的威压下也成了摆设,但这事儿由她说肯定没人愿意去,若是由村长来说,事情就能好办不少。 本来元绣不该管这事儿。 先前被强行收走的地,如今或许能拿回来,都是被欺压惯的,她便起了些善心,再者说了,若是村里人日子都过好了,旁的村子也不敢来随意欺负不是。 第二十八章 现下都是宗族,就说上头那宋家村,里面宋姓最多,是个大宗族,年年倒了放水的时候,都要先截住,待村里人都灌完了,才轮的到双井村。 再遇到旱年,这水便一直截着不往下面淌,双井村也从没人敢去说道,一来村中都是杂姓,人心不齐,二来他们受欺负惯了,只要勉强能活,是想不起来去反抗的。 若是心里有底气,手里有钱财,腰板定然也能挺直了。 元绣如此跟村长商量了一下午,村长是当初里正跟衙门定下来的,虽说管着双井村,但也没什么用,家中上等田地也被杨老财占尽,因此看起来与一般村人无二,不过他老人家心善,村里人也敬重他。 因此太阳快落山的时候,他叫他家几个儿子挨家挨户去喊主事的,家家户户都派了人过来。 双井村一共四十几户,一排挨一排,也站了半院子人。村长看人差不多来齐了,才问了一句:“都来了吧?” 他一开口,底下也静了静。 “赵家姑娘今儿来说了一件事,惯常爱欺压咱们村的杨员外被抓了,应当是没有好下场了。” 话音未落,一群人就开始窃窃私语,因没人提醒,探讨声也越来越大,村长只好咳了几声。 “咱们从前被杨老财强收去的那些地,说不定可以要回来一些,只不过……”说着便看向元绣。 村里人也看向元绣,一齐开口:“只不过什么?” “只不过需得大家一起去衙门,将杨老财做的恶事告到官府。”元绣不紧不慢开口,她家中并没有被杨老财占去的田地,连那几亩被杨老财洒了药的地都无法断定是杨老财所为。 这话一说,先前兴致高涨的村人都萎了大半,元绣知道民怕见官,只好劝了几句,只不过没甚成效,半晌才有人开口。 “元姑娘,不是我等不信你,只是……才开始杨老财占地时,善保他爹去官府告过,他爹还是前朝秀才哩,可惜连知县大人都没见到,就被打的吐血丢出来了,第二年就死了。” “是啊赵姑娘,听说那杨老财跟衙门主簿是亲,咱们这些平头百姓,哪里又敢跟这些人作对。”另一人接道。 “便是杨老财已经被抓了,说不得关上几日又放出来了,咱们要是过去告状,说不得等他出来,又得遭罪。” 各有各的说话,不过都是苦命人,说着说着一群干瘦汉子甚至开始抹泪,互相哭诉自家老子娘因为没饭吃饿死,或是没钱治病一病不起这些话来。 元绣深深叹气,这杨老财一直压在村里人头上,若是能将地要回来,村里人以后就能挺直腰板,若是没能将地要回来,以后只怕连带她也怪上了,不过单她一家日子好过了,也不是个办法,毕竟他们都是外来户,不像别的村子,即使寻常有龃龉,到了关键时候,必然也是团结一心,一致对外的。 元绣打心底也希望双井村虽是个异姓村子,但到关键时候,也能一致对外,而非一味忍让,到最后叫人欺负的连反抗的心思也生不起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