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身遇水必溺的重甲。 他奋力的抽出一支手臂,去摘掉了沉重的头盔,那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,看哪,他把重甲脱掉了,没有这身沉重的负荷,即便落水了他也能游上岸。 可就在他仰头摘下头盔的一瞬间,他却觉得喉间一热,一种粘粘的,腥腥的味道直冲鼻腔。 他并未觉得疼痛,只是觉得那奔涌的热越来越多,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... 他在尘世间最后的一眼,便是灵香儿的面庞,她的面罩上迸溅了许多鲜血,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,眼中有些阴谋得逞后的狡黠,闭上眼睛那一刻豪格最后的念想是:“她不是不会武功吗?为何拿着他的刀?!” 豪格沉沉的倒下了,发出骇人的闷响,雪地上被砸出了一个人字形的深坑,又再次被染的血红一片,他倒在了灵香儿的战马身侧,同样的一把匕首,刺破一人一马两个咽喉。 灵香儿朝雪地上望了一眼,喃喃道:“战争便是如此,人和马都会死。” 柔娘累的跌坐在地下喘着粗气,灵香儿忙去扶她,她抬眸看着灵香儿也同样的狼狈,朗声笑道:“我善柔一生纵情,一生奔放,没想到今日差点命丧于此,既然老天爷让我又一次活了下来,今后我必要更加放浪,开心的过好每一日,走吧,我们回北境吃酒去!” 她说着便和灵香儿互相搀扶着往回走,柔娘又道:“战马死了,我俩且得腿着回去了。” 又好似想起何事一般问道:“王妃,你方才叫我找那个石头作甚?” 灵香儿柔声道:“北境城中有个张猎户,前几日送了一块雪貂皮毛给乔琪哥哥。他说那雪貂难打,他追了几年才抓到,前几次都是追到黑水河这里,那雪貂跳进河中便没了踪影,今年夏天的时候,他索性跳进湖中竟然发现这河里有一条能游进城外树林的捷径,今年他便与人合捕那雪貂,这边的人把它逼到黑水河畔跳河,那边的人便在树林密道边上等,果然抓住了。” 柔娘道:“竟有此事?王妃方才找到这石头,是为了跳河逃走吗?可现下寒冬腊月,你我又没有雪貂的厚皮,这样跳下去岂不是要冻死。” 灵香儿叹息道:“能不跳,自然不跳。若真的命悬一线,也是一线生机。” 她说着边往前走,正好走到了那块石头边上,又对柔娘道:“张猎户说他曾经做了个记号,在那块大石头上面划了十字花。” 柔娘望向那石头,果然有个十字花。 “柔娘会不会御水?” 柔娘笑道:“这寒冬腊月的,后面又没有追兵了,谁还能真跳湖。” 灵香儿垂了垂眸,再次抬眸时便眸中泛着泪花:“柔娘莫要再瞒我了,你手臂受了伤,那羌胡恶人的剑上啐了毒,你方才用内力封住了穴道,这毒便走的慢一些,可即便如此,我俩从这里走回北境城快则三日,慢则五日,柔姐姐把我送回去后,恐怕也要和阎王爷去作伴了。” 柔娘绽出个无奈的笑:“啧啧啧,我真不应该教你武功。” 灵香儿也无奈:“柔姐姐流的血都变成了黑色,就算我不会武功,也猜的出来啊!” 柔娘脑中适时的响起了月娘的声音:“善柔,你这个蠢材。” 灵香儿见她没有言语,又劝道:“我身上这点功夫,若是羌胡人再追上来,简直算手无缚鸡之力。我为了不被他们活捉,只能自刎,柔娘就算今日能护住我,赶路还有明日后日呢?柔娘被体内的毒气消耗着,迟早力不从心,到时我俩恐怕只有死路一条。夜长梦多,在这里走捷径,至少还有一线生机。” 柔娘听了叹息道:“王妃讲的在理,那我在前边探路,你跟着。” 灵香儿也不再拉扯,只说了个:“好。” 两人便都脱了外氅,一前一后的跳进了寒冬腊月的黑水河里。 跳湖的瞬间,灵香儿只觉得冷,刺骨一般的冷,冷到她血液全部凝固,冷到她觉得自己的脑浆都结了冰茬... 可游了一会儿居然渐渐缓解,不再觉得的冷了,只是倦,马上便要合眼那种倦,她勉力支撑着,仍旧觉得乏的不行,柔娘也越游越慢,黑水河似乎有要留住两人的魔力。 灵香儿心中竟然起了个念头:河水也不冷了,要么歇歇再赶路吧。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,眼前竟出现了宇文乔琪在北境厮杀的画面,满脸是血,九死一生。 “乔琪哥哥!”她心内一颤,瞬间清醒,终于振作了精神,奋力游了几下,赶上了柔娘,使劲掐了她一把,柔娘似乎也猛然惊醒,两人握住手,奋力向前游去,只再往前一点,竟然果然有条水底的甬道,水越来越浅了。 灵香儿的头终于露出了水面,她大口的呼吸着空气,转头看见柔娘就在身侧,可她却双目紧闭,灵香儿想伸手去拉她一把,可却怎么都没有力气,她想她太累了,她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,水面四周都结着冰,只有中间这一点好似泉眼一般咕噜咕噜的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