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举舞弊是一场大案,牵扯众多,又事关国本与天下士子,处理起来总是慎重再慎重。 两叁轮纠察下来,日头已经快到中秋。 相传中秋是从古时祭月而来,为的是向上天求得一个福报平安。 这些班媱不懂,她只对玉兔捣药的传说感兴趣,幼时还因此养了一只兔子。纯白色,活蹦乱跳的,总被她带在身边,有一日借给家中幼弟把玩,无意间竟因此走失,她气恼了好一阵,一连给姨娘房中众人甩脸色。父亲看她不懂礼数,第一回将她送入京中教习。那一年,她好像才五岁。 父亲与她不亲近,她从小就知道,也有过刻意的讨好,只是都未曾见效。不然他也不会得知她已被退婚,却半点接回去的心思的都没有。 眼见这团圆之日将至,怕是只能在这偌大的常胜将军府中度过了。 云碧知道她家小主面冷心热,看着跟府中王爷都不亲近,心里其实挺挂念。越是心烦的时候,越是难以静下来休息。以她的身份地位,不好对主子多言,只能陪着。 班媱喜欢四处逛,尤其是人多热闹的地儿。 白日里,这地方是酒馆赌坊,夜里便只能是青楼。 瑶琴虽说是头牌知名,可她的去世对那关雎阁似乎并没有太大影响。班媱再次去到时,那里依旧是环肥燕瘦、东西喧嚷。别的客人问起来时,老板娘也只说。是瑶琴没有福气。 语气之间总有惋惜,但明眼人都知那只是客套话。 青楼楚馆看似情意绵绵,其实都是逢场作戏。瑶琴之死,也不过是一出眨眼就过的短戏。 一个擅长琴技的瑶琴死了,总有擅长别的书画舞唱的瑶琴会出头。 玉珠在头牌去世之后就迅速上位。 她长得没有瑶琴美丽,性情却比瑶琴要温和软顺,更招男人们喜欢。班媱等着她招呼好上一拨客人时,再见她,头上已经是价格飞升的金钗银饰了。可见其日子殷实甜美。 她曾说过要常来光顾,好叫玉珠也当个名伶,现在看来大约是不必要了。 中秋将至,按理说将军府中应当十分忙碌,主人家时常抽不开身。 可班媱不一样,她与老将军虽有爷孙血缘,终究是个外姓孩子,家里大小的事,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张罗。她落得松快,索性跑去青林寺住上几天,美其名曰为母亲祈福。 好巧不巧,想在这中秋佳节之前来获得菩萨佛祖之庇佑的,可不是只有她一人。 等到她抵达山间,看见那隆重的马车,她才知道,寺院只有似乎还有其他贵人。 她装模作样地敬了几炷香,随口便套得那来者不是别人,而是广平侯府小夫人,那位被她想着法子栽赃嫁祸,受了师诤言好久白眼的无辜之人。 班媱没多打听,反正这入寺之后,女眷都是住在西院,说不定哪日就碰上了。她绕着弯去给无妄打了声招呼,随即便遛弯去看看被罚去挑水的玄参。 玄参那个小光头却没在挑水,而是蜷在角落里看着什么,班媱走过去他都没发现。 “看什么呢!小光头!” 她一出声,直接将玄参吓了个激灵。小沙弥心有不满,转头去看就是那张久违的幸灾乐祸的脸,怒气顿时消了一半:“郡主怎么上山来啦?” 一双透亮的大眼睛里盛着疑惑,他的脸又肉嘟嘟的,班媱看着可爱,忍不住就伸手去捏。 “怎么?你成了得道高僧就不想让我来了是么!” 在她两指之间,玄参被迫嘟起嘴。他下意识就抬手去拉开,班媱却率先松了手。圆嫩的脸颊上就这么留下两个鲜红的指甲印,玄参有些怨愤地揉捏起来。 “郡主又在胡说!我什么时候成了得道高僧啦!” “那这意思是,真成了高僧就不欢迎我啦?” “郡主怎么净说歪理!难不成郡主上山来,就是为了寻我开心的么?” 玄参斜着眼,就差把“不满”两个字刻在脑门上。 这小和尚看着好欺负,实际上心里头可是记仇得很呢!班媱见好就收,蹲下来与他同高,然后将手中那块方帕揭开。 “喏,好不容易上山一趟,这是新开的铺子里卖得最好的点心,给你尝尝。” 玄参刚开始还义正言辞地说自己不是小孩儿,这点东西诱惑不了他,班媱便说是自己求着他吃,小家伙捡着空子就往里钻,吃得不知道有多开心。 坐在院中石凳上,班媱淡淡笑他:“刚才在那看什么呢?一段时间没见,已经学会偷懒了?” “那有两队玄驹列,我想等会儿怕是要下雨了,郡主还要下山吗?”玄参拍拍嘴上的糖渣,“如今广平侯府的小夫人住在这里,郡主也在西院住一晚,不怕没有伴!” “不下山不下山,就是上山来图个消停的!有劳您老安排周到!” 一开始糊弄他,玄参就摆出一副呕气的样子。班媱没当真,小孩子嘛,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