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信。 我自有妙计,弹正大人只需静候佳音。 寒暄了短短几行后,我在信纸末尾点出了父亲想要的答复。 一切皆如我预料的一般,坠入了暗无天日的深坑中。 我折好信纸后挥手示意,之后便马上有个打扮成猿乐师的忍者接过那密信。其实此人已经在我房中待了许久,甚至还会像模像样地表演些曲目来,但其真身却是听命于播磨大名的园名流[?园名流:日本忍者流派之一,发源于播磨国(今兵库县)。]忍。他们都是我父亲的鹰犬,而那个现如今已经二十岁的女忍泉,她是我早年在近江国救下来的小姑娘。我将她送到甲贺郡的忍者之里[?忍者之里:忍者所在的村子,日本的忍术一般是在单一的系族中代代相传的,不过有名的流派也会广收门徒。]学习忍术,期望她日后能为我所用,但我却不会因为擅自决定别人的人生而愧疚。 女忍这种职业实际上跟妓女大差不差,毕竟都是些需要靠出卖肉体生存的家伙。若不是只为我卖命,恐怕她清澈的眼眸已经被他人所玷污了。 而要是我一开始根本没有救下她,她早就和她的父母一样被野蛮的武士杀死,这经历像极了我的另一位父亲。截然不同的二人最后却殊途同归,一个成为了武士,一个为武士的女人卖命,这真是极富戏剧性的安排。 只是不要为此而心怀怨怼,也不要恨把人当成棋子利用的我,要恨就去恨武士吧。 那忍者向我作别后便离开了村雨城,密信到播磨大概得有一阵子了,途中说不定还会碰上纪伊国的动乱。 父亲蛰伏多年,终于等到了能直取京都的一天。但贸然出兵皇室居住的京城实在是过于荒唐,即便暂时取胜,也会被铺天盖地的诟病之辞反噬。对于这个出生就带有神道信仰的民族而言,乱世中的天皇就算失去了实权,也依然是那受万民敬仰的天照大御神[?天照大御神:日本神话及神道教中的主神,普遍认为日本皇室是天照神的后代,神话中的性别为女性。]的后人;是万世一系、源远流长的高贵血脉的接班人。 父亲担不起谋反的罪名,所以他心生一计,他联合了纪伊的杂贺火枪队,打算在畿内地区闹腾一番。把控着半个国家的左大臣若是受到了近在眼前的威胁,肯定就会逃到别的地方吧。不过那地方多半就是今川氏最初的大本营远江国,若是让他逃回了东海,再加上周边几位盟友的守护,父亲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了。 父亲特地来信询问,其实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计策的完整答案,逼今川纯信退出京都只是第一步。 我收起桌案上的墨宝,此时一尘不染的居室内又只剩下无边的空旷。墙上的木窗紧闭着,室内没有微风叨扰,但始终搭在我肩头的白色花瓣终归是随着我挪身的动作落了下来。 她是喜欢这种花的。这也难怪,小田原城曾经的满园梨树是无以匹敌的景致。现下看着飘落在榻榻米上的梨花残片,便很难不想起从前与她生活在那里的一朝一夕。 若她能一直作为阿照苟存的话,又会走上怎样的人生呢? 我将那枚残瓣拾起,而后再度披上外褂前往院中踱步。这时日光渐隐,一天中的黄昏即将到来。从处于高地的城中望去,笼罩在柿色辉光中的下町街道骤然间变得无比渺小,忙碌于生计的百姓的身影似乎比我手中的花瓣还要轻薄。 我又收回目光,双瞳掠过天守时,瞧见那天幕的最上端仍是冷然的颜色。这季节也不甚微凉,东南风刮过,将院中栽着的树木尽数拂过一遍。我走到被初春之风光顾过的梨树跟前,正淅淅沥沥落在我身上的花屑更像是雪了。 恍惚间想起了某一年从伊豆返回小田原城的冬天,看到阿照站在雪地里作赏雪状,而后却又失望而归的景象。那时我只默不作声地目睹她湿着鞋袜、一脸扫兴地返回自己的居室,但现在我差不多也该开口了吧…… 毕竟无论是梨花还是雪,都裹挟着我曾与她朝夕相处过的记忆,在那个必须被毁灭的城中化为乌有了。 晚膳结束后,她又循着夜色前来,寂寥的城中传来几声大杜鹃的啼叫,仿佛是为谁而送别的夜曲。 她又是只草草伪装了一下,凝望着我的眸中除了赶路的疲惫便是期待的光,若非要将她的眼睛比作什么的话,我首先想到的必然是春日里绿如蓝的琵琶湖[?琵琶湖:日本第一大淡水湖,位于近江国境内(今滋贺县)。]吧。 “左大臣没将你派去东北吗?” 她在用蘸了水的布巾卸去我脸上的脂粉,这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