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这姑娘忽然像发疯了般揉自己的眼睛,哭喊着说自己瞎了,那无辜可怜的样子,分明就是过去那个受了委屈、哭唧唧的小丫头。叫他如何能狠下心肠。 就在此时,班烨闻见一股花香味儿,扭头一看,原来是胡媚娘走过来了,瞧着已经自行将断臂接好。 也是,媚娘医术高超,其父生前是梁国太医院院判,她自小就泡在药材里,精通伤寒、骨和千金等科,尤其在解毒上,更是行家里手了。 “媚娘,你的意思我全都明白,我做事有分寸。”班烨颇有些不耐烦地白了眼胡媚娘。 “三哥,先等等。” 胡媚娘蹲到班烨身侧,冲男人摇了摇头,示意他先别动手。只见胡媚娘将烛台拉近,眯着眼瞧地上庭烟吐出的血,用指头沾了点,凑到鼻下仔细闻了闻,登时面色大变。 “怎么了?”~班烨心知事情可能不对劲儿,忙问。 胡媚娘没答话,盯着痛哭到几近疯狂的庭烟,忽然出手点了庭烟的几处穴道,让女孩动弹不得。 “小公主别害怕,大伴刚才只是逗你玩儿呢,乖啦,姐姐帮你看一下眼睛。” 胡媚娘温言安抚着,同时强行掰开庭烟紧闭的眼睛,一看,登时倒吸了口冷气。果然,小姑娘的眼睛上生出了层半透明的东西,就像蝴蝶翅膀似得,能清晰看到条条纹路,很美,却有毒。 再探她的脉,哪里还有方才那般的搏动有力,如此细不可闻,分明就是中毒连带重伤,又连呕数口血所致,怕是已经熬到了油尽灯枯。 哎,没娘的孩子,真真是可怜。 “到底怎么了?”~班烨瞧见胡媚娘脸上满是哀伤,越发觉得不对头。 “三哥,她,她,” 胡媚娘摇头叹了口气,泪眼盈盈,半响才幽幽道:“不管你信与否,世上的确有一个身子里住两个人的奇事,这两人性子、行事完全不同。这些年我钻研疑难杂症,的确碰上过几例病人,譬如河阳有一秀才,平日家是本本分分的读书人,一心只扑在圣贤书上,娶了青梅竹马的表妹,可他身体里还活着另一个男子,粗野霸道,嗜酒好赌,与一暗娼交好,竟成亲拜了堂,更奇的是,这两个女子在同一个县上住了十来年,竟全然不知,后偶然庙上遇到,相互厮打谩骂对方勾搭自家相公,最后才闹明白,秀才是一个身子两个人。这些事都记录在我的行医手札里,我可以拿给你看。我想方才杀赵煜、毁画卷和对我动手的小妖女,怕是这身子里的另一个姑娘,而在咱们眼前的这个,她,她是……” “庭烟。” 班烨痴痴地说出这两个字,头忽然眩晕,差点昏倒。 他感觉心似乎被人割掉一块肉那般疼。看看丫头,衣衫褴褛,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,头发乱糟糟的,脸上、身上随处可见已经干掉的血污。她半张着口,说不出话,眼睛睁得老大,痴愣愣地盯着房顶,那样的绝望。 班烨低头,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,他究竟对丫头做了什么。 “烟烟呀,你让大伴可怎么好。” 班烨叹了口气,强咧出个笑,他把自己的袍子脱下,过去给庭烟盖在身上,想轻摸一下她,手愣是停在半空,不知去碰哪处,她浑身的伤,全都拜他所赐。 “溶溶雨,小庭青烟起。 阶上嫩蕊那堪踏,轻拈起,从此眉间心头、难相忘。” 班烨痴痴地看着庭烟,反复念着这首他写给丫头的词,俯身凑近了她,想要吻去她脸上的泪,终究没敢,最后只有苦笑。 这朵开在眉间、心头的小杜鹃,终究被他弄得颓败不堪。 作者有话要说: 如果被虐到了,我负责疗伤,留言,发红包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