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觉得该说的、不该说的,此时都再无保留。 睢昼的脸色惨白得几乎透明,身形摇摇欲坠。 看着她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无神,像破碎的湖面。 “你是说。”他许久未曾开口,激荡的情绪把闭锁的喉咙冲得沙哑,“你对我做的所有一切,都只是因为,你梦中的我,会屠尽天下百姓。” “所以你做这些,不是因为喜欢我。你根本,一点点都不曾,对我有过那般心思。” 鹤知知满心疲惫,她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,浑身虚软。 她脖颈艰涩至极,刚想点点头,动作却顿住。 睢昼眼眶里滚下一滴泪。 鹤知知怔怔看着。 睢昼拂袖转身离去,门扉大开,撞在墙上“啪”的一声响,冷风席卷着从外面灌进来,扑在鹤知知胸口,一片冰凉。 睢昼的身影消失在宫墙外。 鹤知知目光却收不回,颓然坐在了木椅上。 雷响滚了几遍,雨很快哗啦啦地落了下来。 福安在廊下瞧了半晌,总觉得那铺天盖地的雨帘后边,有道幢幢人影。 于是打了把油伞,慢慢地踱过去看。 这一看可吓了一跳,竟然是国师大人站在树后边儿,背靠着宫墙不知在想什么。 “哎呀,国师大人!”福安赶紧颠颠儿地走过去,把伞举得高高的,撑在国师大人脑袋上。 “怎么站在这儿呢,殿下没喊轿子送您吗。” 睢昼迟滞地回过头来,看了他一眼。 慢慢道:“福安,你大好了?” “托您的福,好全啦。”福安脸上堆着笑,心里打着鼓。 国师大人莫不是给淋坏了,一双眼睛怎么比兔子还红呢。 “……嗯。”睢昼又扭回头去,看着雨,不说话了。 福安小心地说:“大人,不要在这里淋雨,我们回殿里去吧?” “我不去。”睢昼冷硬道。 “那,那老奴叫人来,送大人回将龙塔。” “……我也不想回。”睢昼叹气道,“福安,让我独自站一会儿。” “这怎么好叫大人淋雨,要是殿下知道了,得多心疼的。” 睢昼眼眶更红了,低着头道:“她一点都不在意。” 福安愣了。 掏出手绢帮睢昼擦去一些身上的雨水,福安小心问道:“大人,是和殿下有争执了?” 睢昼没有出声。 但光看这样子,福安便猜得到七七八八。 福安劝道:“大人切勿忧虑,整个金露殿上下,谁不知道殿下对大人的情谊珍重非常?殿下怎么可能不在意大人呢。恐怕除了娘娘,殿下最在意的,就是大人您啦。大人,可千万不能同殿下闹脾气啊。” 睢昼缓缓地转动目光,看向福安。 看了一会儿,睢昼又不信任地扭过头,看着地面。 “她不在意我,她亲口说的。” 福安摇头:“大人博学多才,定然比老奴更清楚,人的言语,常常有许多谬误。但殿下的心,老奴是从小看到大的,再没有比这更清楚的啦。” 睢昼沉默。 福安拉了拉睢昼的衣袖,靠得更紧了些,声音也更小。 “殿下从来不是鲁莽的性子,国师大人你可知道,殿下为何在清平乡时要冒险,宁愿孤身带着亲信去面对谭经武,也不同另外两位在场的大人商议么?” 睢昼眼睛眨了眨。 福安续道:“那时,谭经武抛出的证据都是指向大人你的。殿下是怕,怕谭经武背后藏着什么手段,真给大人泼上了洗不掉的污水,所以决定,在禀报娘娘之前先私自处理。” “殿下是娘娘膝下唯一的公主,从小便懂得,保护自己,亦是身为公主的职责之一。” “殿下对责任看得有多重要,大人也知道。若不是为了保全大人,殿下怎么可能冒那么大的险?” 睢昼呼吸微滞,被雨水沾湿的眼睫一眨不眨,好似暴风眼中寻到安全之处栖息下来的蝴蝶。 第36章 暴雨落个不停,这个雨季似乎比往年都要漫长。 鹤知知夜里总觉得冷,福安叮嘱守夜的婢女多进去查看几次,免得殿下又踢了被子着了凉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