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琮轻轻叹气:“可我已经先来救你了。” 泠琅握紧拳头:“我迟早要把他的小香棍斩作三节棍。” 江琮掀开她衣衫下摆, 手指轻轻揭开纱布,瞧见内里情形,不由默了默:“夫人昨晚又乱动了?” 泠琅说:“我就那么运了一下气——” 江琮看着她左右躲闪的双眼:“伤口又渗了些血, 这么下去,什么时候才能好全?” 泠琅顾左右而言他:“谁知道棍子上竟然有机关……我从来没遭受过这般歹毒的暗算……” 江琮低声:“夫人。” “幸好针上没淬毒,只是入得深,需要调养而已, 无需劳神解毒……” “夫人。” “……怎么?” “夫人若再不听话,那回京路上只能被我安排,”江琮凉凉道, “反正现在连刀都提不起, 马也骑不动, 只能我说什么便是什么, 遇见敌袭, 也只能躲在我后面罢了。” 泠琅瞪着他,半晌没说话。 江琮微笑:“我说得可对?” 泠琅颓然道:“很对。” 江琮温声:“那就把腰抬高些。” 泠琅吸着气,将身体微微一侧,把靠近后腰的伤口显露出来。 她面朝另外一方, 声音有些闷闷的颓丧:“你轻些。” 江琮柔声:“我何时弄疼过你?” 泠琅将脸埋进被子, 心想这倒是实话。 她一开始醒来时,见着满身的血, 迟钝了片刻, 才确认自己并非魂魄离体后俯视肉身。 只因那淌了半个身体的血固然可怖, 但她当下并未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痛楚,好似血不是她流的,创口也不在她的身体上。 而江琮居高临下地站在榻边,脸上有种面无表情的死寂,他手指上全是血迹,连唇边都沾染了许多,瞧着十分妖异诡谲。 泠琅惊疑不定地望着他:“你也被扎了?” 江琮平静地说:“没有。” “那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?” “为你取针。” “没取出来?” “取出来了。” “那为何这副表情?” 江琮垂着眼睫看她:“因为害怕你会死。” 泠琅反应了好一会儿,才说:“可我没死。” 江琮垂下手指,轻轻触到她面庞。 “可我会怕。”他喃喃重复。 这就是初初醒来之时的所有记忆,泠琅在短暂对话过后又晕了过去,她失血过多,没有太多精力维持清醒。 而现在,是她受伤过后的第三天。 面朝灰白墙壁,衣衫撩到齐胸处,露出小腹和半个脊背。夔州靠山,天气要凉爽一些,有湿润空气漫过肌肤,带来无法形容的舒凉。 青年低声提醒:“把着衣角。” 泠琅依言照做,她看不到江琮的行动,却也能闻声猜到他在干什么。 耳后传来瓷器被打开的声音,清而脆,馥郁兰香轻盈铺陈开来,他打开了兰蝎膏。 很快,腰上传来更为明显的凉意,是对方玉石般的指尖在轻轻移动。他拂过她背上肌肤,时而停留,时而游弋,不发一语。 对于视野之外的领域,人的其他触感总要更敏锐一些,若有似无的痒意攀升而上,泠琅不由咽了口唾沫。 手指落到她腰窝处,身后人叹了一声:“可不能再任性了。” 他的呼吸温温洒落,泠琅抿紧了唇,胡思乱想到儿时在院中树荫里午睡的情形—— 一觉醒来,衣衫被她的潦草睡相弄得乱七八糟,一只蜻蜓落在她背上,触须和翅叶微微震动,弄得她做梦都在痒。 而她现在,觉得儿时蜻蜓又落回她脊背,正用它那薄脆双翅,时不时给予轻扫。 在泠琅出言催促之前,一团冰凉物事终于柔柔地腻了上来,她一个激灵,江琮立即耐心提醒:“放轻松。” 放轻松,泠琅闭上眼,感受他手指轻轻推开膏体的动作,像铺开一团雪,或是揉散一朵花,他轻缓得好似在对待什么极其易碎的事物,不舍得多用上半分力气。 我何时弄疼过你?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