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没事。”刘厂长又用帕子擦了下眼镜。然后,戴上,看着季雪,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来。 一把年纪,跌回低谷,被人骗,被人骂,被人背叛,刘厂长就这么硬生生挺过来了,从没掉过一滴泪。 她自己也没想到,今天季雪一句话,就让她落了泪,那种心底的委屈与无助顷刻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,一发不可收拾似的。 “哎。”她深吸了一口气,笑着跟季雪解释,“年纪大了,反而受不得委屈了。” “刘厂长有什么需要尽管说。”季雪真诚道。 刘厂长看着她,十分感动,就将厂子的境况跟她说了,“季厂长,我这厂子一直以来都是给人代工的,生意吧,说不上多好,但也还过的去。 去年年底,有个大客商来到厂里,说要加工一批工作服出口国外,面料样式都给了我们,还付了百分之二十的订金。” 去年年底,童爱玲在家代孕。所以,厂里这些事,她都不知道,季雪就更不知道了。 “我们都很高兴,以为接了个大单子,大家伙加班加点的干了一个多月。谁知道,到交货的日子,对方却迟迟没有露面。 我按照对方提供的电话打了过去,一直打不通。 后来,我找了过去,偏巧赶上过年,那人提供的地址,也都是空无一人。 当时,我就感觉不对劲。 可后来想着,人家百分之二十的订金都付了,不至于骗我们,不然,他们不也亏吗? 准是突然遇到了什么事。 所以,我们就等到了年后。“ “年后,对方还是没来提货?”季雪已经猜到了这结局,若是交易成功,制衣厂不至于成现在这样。 刘厂长叹气,“都怪我太相信人了。年后,我又找了去,在那蹲守了有十天,也没找着人。我想,我是被骗了。” 季雪没回答,但已经可以肯定,百分百被骗。 刘厂长望着她,眼神透着不甘和不解,“我就是想不明白啊,对方到底是想干什么?他们连定金都出了,为什么不来拿货? 若是说我们衣服做的质量有问题,我们可以返工,我们可以担责。 可是,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不见人影。 我真想不通啊。 我一直觉得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。 可是,我家里人还有厂工们,都说我被人骗了。 他们为什么要骗啊?骗我什么啊?我就一个小制衣厂,这样倒闭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?我跟他们根本不认识啊。“ “刘厂长,您别激动,报警了吗?”季雪问。 刘厂长一愣,“报警?” 这段时间,她忙着找那个订购商,还有厂里资金周转,各种问题搅的她脑袋都大了,完全没想到这个。 “我们这个找派出所有用吗?对方付过订金……” 刘厂长觉得找派出所未必有用。 季雪直接站起身,拉起刘厂长,“管它有没有用,先报警。对方甭管是骗子还是另有隐情,先让警方把他找出来再说。” 出了这种事,竟然第一时间不报警?季雪内心真是觉得难以置信了。 门外,走廊上的水烧开了,在水壶里突突的响。 刘厂长也没装,只拿盖子将煤炉给封了起来。 “季厂长。”她迟疑的看着季雪,“我这,不怕你笑话,我其实也没啥文化,就会做点衣服。你说,派出所真能替我把人找出来?” “我不保证,但是,咱们必须得这么做,跟我走。”季雪拉着刘厂长,骑了她的自行车,飞似的,先带她到了辖区派出所报案,做了笔录。 出来后,刘厂长心情松快多了,“还是得相信政府啊,跟政府把这事一说,我这心里突然就松快了,也踏实了。” 季雪失笑,说真的,她挺佩服刘厂长的,也可以说她其实运气还不错。 她的法律意识非常单薄。 当然,这跟她自身背景有关。 刘厂长原是地地道道的北方农村人,她男人当年是知青下放过去的。 两人有了感情,就在乡下成了婚,还有了孩子。 孩子两岁的时候,她男人考上了大学,能回城了,就带着他们娘儿俩一起回了城。 原以为未来的生活一片光明。 哪知,跟着男人远嫁过来,婆家人却十分不待见她,嫌弃她是农村种地的,嫌弃她挣不到钱没本事,觉得她配不上大学生老公,处处贬低她打压她欺负她。 后来,刘厂长一气之下,就带着孩子搬了出来,自己租了个小房子,因会做衣裳,一开始就接下缝缝补补的活,慢慢的攒了些钱,就买了台缝纫机,给人做衣裳。 八十年代,成衣少,多是裁缝做,她的生意很好。 很快就攒到了第一桶金。 刘厂长心思活泛,慢慢扩大规模,又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