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以为下一刻就是山崩海啸,谁知他再一掀起眼皮时,眉目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“愣着作什么,不睡觉?” 阮阮惊得抬眼,蓄在眸中的眼泪险些掉落,半晌才愣愣地点头。 躺在龙床上,身侧许久没有动静,往常他会说些逗弄她的话,今日从看了那信件之后,他整个人都冷下来,周身杀意凛然。 阮阮心知那信件内容大概与她无关,可她也不敢说话,紧张得攥着被褥。 夤夜几乎陷入死寂的时候,殿外却又传来一声哀痛的啼哭。 她惊得心口重重一跳,见傅臻仍无反应,不由得侧头低声问道:“陛下,郑老侯爷跪在外头一天一夜了,您不去瞧瞧吗?” “不急,明日一早,朕就去收拾这老东西。” 傅臻沉默片刻,看向她,“怎么,睡不着?” 阮阮见他倾身过来,下意识攥紧了手心。 傅臻唇角一勾,却掩饰不住眸中的冷意:“吵到你了?想让朕现在就去杀了那老东西?” 阮阮惊得舌头打结:“诶诶诶……这从何说起呢!” 傅臻似乎认真思忖了会,指尖蓄了点内力,一道轻微的力道落下去,阮阮便觉得耳畔一痛,随之而来的,是整个世界的宁静。 傅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,这法子他也是头一回用,“能听到朕说话么?” “美人的月银是三十两。” “骗你的。” “其实是三千两,三万两……” 开始她只以为外面的哭声渐停,可殿内的烛火声竟也消失殆尽,甚至……她看到暴君薄唇张阖,却只见口型,她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! 她呆滞了一瞬,瑟瑟缩缩地摸向自己的耳朵,脸色霎白。 暴君……暴君对她的耳朵做了什么? 难不成,就因她不想听这哭声,他就让她一辈子都听不到了吗? 傅臻本以为她更多的该是讶异,却没想到她睫羽轻颤,眼眶通红,如同一只受惊的雀儿,浑身哆嗦得厉害。 他又忍不住笑起来,眸中冷意一扫而空,伸手捏住她下颌,“你只是暂时听不到,不是哑了,更不是死了。” 阮阮几乎绝望地看着他,她什么都听不到,她聋了…… “小东西。” 傅臻笑得浑身发颤。 可惜这法子只跟玄心学了一半,他那个人正经本事没用,旁门左道倒是不少,傅臻那时候听他吹嘘几句,学成个半吊子,加之习武之人用不上这些伎俩,只知此法可维持三个时辰,究竟如何手动去解,他实在是无能为力。 但看小丫头惶然失语的模样,傅臻还是忍不住逗她。 他眉头拧紧,佯装替她看诊,揉了揉她软软的耳垂,叹息一声,露出一副无力回天的表情。 完了,没救了。 阮阮就哭得更凶了,削肩直颤,滚烫眼泪簌簌滑落至脸颊。 傅臻好整以暇地拿手给她兜着,很快掌心湿了一大片。 他皱了皱眉,没了听觉就已经这么能哭,来日若是为他殉葬,岂不是能将皇陵都淹了? 啧,只能跟他傅家的老祖宗们说声抱歉了。 他歪着头,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,可阮阮实在压抑不住抽泣,又生怕自己闹出动静,便拿拳头死死抵着唇,不让自己泄出一点声音。 殿中烛火摇曳,她满脸哭得通红,眼睫一颤,又一颗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掌中。 很烫。 火苗般地灼在他掌心,隐隐的疼痛又从掌心漫入心间。 像是有人在他心口狠狠抓了一把,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开来。 良久之后,又变成了难言的惘然。 他默半晌,吁了口气,无奈地拿过来她抵在唇上的小拳头,指腹扫了扫虎口上几个咬红的小牙印。 阮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,乌晶晶的水眸瞪圆,紧紧盯着他的动作。 傅臻摊开她蜷缩的手指,指尖为笔,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。 姑娘的掌心雪嫩,软得像一团棉花,手背还有五个软塌塌的小窝,像极了孩子的手。虽有一层薄茧,却并不碍眼。 阮阮哭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,赶忙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,将眼泪擦去,仔细盯着写在她掌心的那几个字。 “笨,蛋。” 她樱唇阖动,默默念了这两字,霎时又惊又恼,眼珠子都快瞪出去。 傅臻笑了下,又继续写:“你,可,以,说,话。” 字有些多,她在心里一字字地默念,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