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面上仍犹豫,“只是解毒汤效用不大,陛下也从来不肯喝……” 阮阮急声道:“我会劝他的!” - 太傅崔慎、司徒崔诩、司寇王卓与昭王傅珏等人皆在殿中议事,傅臻只是神色冷淡地靠在圈椅里,有一句没一句地听。 崔慎听闻消息便入了宫,他早知道傅臻终有一日会将矛头对准世家大族,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,而他的手段几乎称得上狠绝。 大家族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,一家败落,谁又能独善其身?惩治那些骄奢淫逸的公子哥原本无可厚非,可那一句“连坐处置”令崔慎都不由得胆寒。 一日下来,崔慎犹如拳头打在棉花上,早已经怒火中烧,“陛下可有想过,此事涉及的家族有多少在朝中身居高位?陛下今日赶尽杀绝,断了他们的活路,短时间内如何填补朝中职位空缺?陛下想靠谁,是想靠那些在地主手下尚无立锥之地的庶民么?还是说,陛下还能提拔十个,一百个,一千个,像沈烺那样从奴隶场上走出来的贱奴吗!” 此话方出,傅臻面色当即阴沉下来,漆黑的眸光扫视一圈,殿内气温一度冷凝到极致。 良久,圈椅上斜倚的男人寒声一笑,继而抬眸,不紧不慢地开了口:“那又如何?” 崔慎空费词说,一度震愕瞪目,本以为剜心之语能让他有几分动摇,却没想到整日下来却等到他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回答。 他怒极反笑:“陛下还是太年轻!此举赶尽杀绝,不怕寒了老臣之心,也不怕众臣工以为我大晋君王只可同患难,不可共富贵么?大晋的江山社稷,若是没有那些劳苦功高的士族坐镇,恐怕也岌岌可危!” 晋国先祖原本也是中原贵族出身,而这几百年来皆由累世公卿的贵族把控朝政,傅臻此举无异于官僚体系的一次大规模换血。 傅臻却不以为然,嘴角含笑,眸光一贯的疏离冷淡:“舅舅可还记得幼时曾与朕同读《商君书》,这么多年,朕东征西讨,无暇顾及书本,那句话怎么说来着? 他轻飘飘地“哦”了声,“‘不作而食,不战而荣,无爵而尊,无禄而富,无官而长,此之谓奸民’[注],舅舅博古通今,过目不忘,想必定然是记得了?” 此话一出,满殿人脸色都不太好看,秋官府与地官府几名官员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。 昭王面上一贯云淡风轻,也只有听到“沈烺”二字时,神色才微微一变,不过转瞬即逝,此刻却不由得攥紧手掌,看向了傅臻。 傅臻睨着下首,眸光凛然道:“无用之人,有一千也照样无用,有能之人,一个也好过那一千,遑论那千分之一无用之人却要赶走唯一一位有能之人!” …… 夜幕将落。 阮阮躲在窗后看着太傅一行离开,而后傅臻又留了司徒单独说话,大司徒走后,又传了神机局督卫议事,督卫离开之后,殿中许久无人出入。阮阮这才敢从茶房出来。 可她走到殿门外,却又顿住了脚步。 方才太傅脸色铁青地离开,用脚趾去想也知道里头闹不愉快。 她竖起耳朵听,殿内也只有死气沉沉的平静。 他一定不高兴吧。 全天下的百姓都怕他,如今朝中上下那些官员也都畏他憎他,几乎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。 阮阮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,可她莫名想到自己。 她的记忆是从人牙子手里开始的,脑袋烧了好几日,醒来之后忘了自己是谁,她没有名字,没有过去,面前只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