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臻抬手向外一指,暗红眸色凛然:“褫夺郁从宽太医院令之职,治不作为罪,杖责四十,其余人等各杖责二十,都给朕拖下去。” 这吩咐一下,整个外殿登时鬼哭狼嚎起来,执杖的宫监很快拿巾帕堵住这群哭天抢地的嘴巴,架着十几人直往宫门外去行刑。 外头顷刻间棍落如雨,此起彼伏,棍上很快沾了血,浓重的血腥味霎时弥漫开来。 太医皆是文官出身,哪里受得住笞杖?四十杖下去,恐怕脊梁骨都能打断。 太后面色一片惨白,急忙上前道:“郁从宽为皇室效命多年,功大于过,皇帝觉得他办事不力,降职也好罚俸也罢,都是他应得的,四十杖未免太重了些!” 傅臻掀起眼皮,深眸中厉色如山峦汇聚,“在其位谋其职,不在其位不谋其职,太后觉得朕罚得重了?” 太后双腿一软,险些站不住。 想起自己当年入宫便做了贵妃,后来使那些腌臜手段害死族姐,步步为营,终于坐上了皇后的宝座…… 皇帝这话,倒像是说给她听的? 第66章 .晋江正版独发哭什么,早就疼过了…… 傅臻说完很快一笑,语调温和了些:“朕旧病缠身,时常控制不住心绪,言语间若有冲撞,还请太后恕罪。” 这一抹笑竟如刀刮骨般的折磨,太后面上惨无人色,耳边棍棒起落声不绝,一棍棍皆砸落在人心上。 良久,太后长长出了口气,“是哀家的过失,这半年来,哀家无时无刻不在大晋各地广寻名医,只可惜收效甚微,太医院原不乏骨干,郁从宽更是得先帝亲口赞誉之人,不想竟也如此无能,皇帝怪罪哀家也在情理之中。” 这话一出,太后身后几名宫人纷纷掩面落泪,可怜天下父母心。 傅臻却不买她的账,眉眼笑意敛散,自顾自叹了声:“朕命不久矣,母后在天之灵二十三年,父皇也恨了朕一辈子,来日朕龙驭宾天,很快就会上去与他们相见了。太后与母后姐妹一场,又与父皇如胶似漆,自是最了解他们的人,太后觉得,母后会原谅朕么?” 太后袖笼之下的双手攥得发白,指甲几乎嵌进肉里,强自镇定地一笑:“皇帝福泽深厚,有龙气护体,往后的日子还长着,说这话未免太过灰心。” 她故意避而不答,傅臻也只无奈地笑了笑:“朕是不是福泽深厚,还得看母后在天之灵保不保佑。” 太后十分忌讳旁人提及惠庄皇后,从前是德言容功的较量,而她永远活在这个姐姐的阴影之下,后来惠庄皇后一死,她做了皇后,却是个继后,继后与元后一字之差,终究不同。等到那个人死去这么多年,这个名字才在耳边慢慢消失。 谁能想到,今日竟从最不可能提及的人口中一遍遍地听到,太后只觉得如芒刺背,如鲠在喉。 面前这人嘴角虽挂着笑意,却不知这笑中藏了多少锋芒,一字一句都将人心肝拖出来鞭笞。 这时候,门外监刑的宫监快步上来回禀,说郁太医身子熬不住,才打了三十二杖,人已经没气了。 太后面色惨白,几乎是往后一仰,幸而余嫆扶住了,才堪堪稳住脚跟。 傅臻听完一笑,转而望向太后:“饱食终日、无所用心之人,朕留他性命到现在已是仁慈,太后也不必介怀,郁从宽难堪大任,打死就打死吧。” 太后却笑不出来,暗暗咬牙望着他,一张雍容慈和的脸上隐隐透出狰狞。 傅臻叹口气又道:“难为母后替朕广寻名医,民间若有医术高明之人,还得劳烦母后继续替朕张罗。” 宫门外隐隐有血腥气传来,太后被人搀扶着立在风中,想起今日气势汹汹地上门,竟被这病秧子当众折辱,自己人还折去大半,最后灰溜溜地离开,活像个混闹的小丑。 回到慈宁宫,太后拂手便将案台上一只青釉浮雕莲花尊砸得粉碎,如此还觉怒意不够消解,又将素日最喜爱的青瓷羊尊、案上笔山、花瓶花洗一应扫落于地。 底下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,素日太后十分亲和,连下人都鲜少苛责,今日怎的如此大动肝火? 众人不明缘由,瑟瑟缩缩跪倒一片,不敢言语。 余嫆见状,冷声吩咐道:“你们都退下,今日之事谁若是说出去半个字,仔细你们的皮。” 底下人惶恐至极,连连叩首,随即纷纷鱼贯而出。 太后惊怒之下,连发髻都狼狈歪在一侧,坐在榻上气得浑身发抖,“你说,他今日怎会如此反常?当着阖宫上下的面连母后都不叫了,哀家可养了他二十三年!在哀家面前斥责太医院无能,打死郁从宽,这是拐弯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