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臻哼笑一声,慢条斯理地从手边锦盒内取出一串玉珠,“啪嗒”一声落在黄花梨木的桌案上,“都水使可还认得此物?” 都水使上前一瞧,登时面色大异。 这独山玉……是从前在孟州治水之时,那孟州府拿来孝敬他的稀世珍宝。 怎么竟到了皇帝手中! 第90章 .晋江正版独发朕倒是觉得,这些都配不…… 当时族中商议让崔苒进宫,都水使半辈子前途都指望这个女儿,即便皇帝命不久矣,可崔苒哪怕只当一日的皇后,他这个做父亲的在族中都有一日的话语权,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庸庸碌碌,处处讨好迎合。 这串独山玉,都水使记得清清楚楚。 当年河南接连暴雨,洪水暴涨,淹死百姓、农田、牲畜无数,朝廷派他往孟州治水,到后勘察才发现孟州刺史督建的堤坝因偷工减料,在洪水面前不堪一击,孟州刺史怕他将此事禀告先帝,塞给他大笔银钱珠宝,这独山玉就是其中最为珍贵的一样。 明珠若无用武之地,迟早都会蒙尘。因而崔苒进宫前,都水使及崔夫人给了她不少银两,留着她在宫中打点,这种成色的独山玉,便是拿来孝敬余嫆或汪顺然这类在皇帝太后身边的红人。 先帝在时疏于查处惩治,导致朝廷上下贪墨成风,尤其是他这种在大晋各地督查水利的官员,又是出自崔氏名门,走到哪里都是前簇后拥。 可如今的武成帝终究是与先帝不同。 这串独山玉能落在他手中,说起来龙去脉,皇帝心里恐怕都门儿清。 想到去岁因行贿大理寺而抄家问斩的官员,都水使吓得腿都软了,脑中浑浑噩噩一片,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皇帝面前,“微臣与那孟州刺史私下交好,这珠串乃是贱内生辰之日,孟州刺史送来的贺礼,还请陛下明察!” 傅臻霍然扬手一挥,玉串被重重掷于地上,细绳崩断,十几颗玉珠“噼里啪啦”散了一地,“还敢狡辩!”盛怒之下,声若云霆。 紧跟着,一纸供词“啪嗒”一声甩在都水使右脸,“孟州刺史亲口招供,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 都水使惨白着脸,颤颤巍巍地的打开手里的供纸,白纸黑字,清清楚楚写着当年孟州黄河决堤的真相,末尾还有一枚鲜血淋漓的手印。 这手印,仿佛从他掌心撕了块肉下来,照得人眼睛生疼。 都水使浑身冷汗淋漓,哆嗦着跪在地上连连叩首:“陛下,罪臣该死!求陛下看在惠庄皇后的面上,恕臣死罪啊陛下!” 真要论起来,太傅乃是皇帝的舅舅,他崔贤又何尝不是! 只是他虽与惠庄皇后同族,实则并无过多交集,且他一介四品官员,哪里敢拿腔作势给皇帝当舅舅! 今日大难当头,情急之下才不得已搬出了惠庄皇后。 一旁的崔慎攥紧双拳,一则痛恨都水使不知收敛,胆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行贿,二则也想看看皇帝对崔家究竟抱着怎样的态度。 都水使怯怯抬头观察皇帝的神色,却没想到那上首之人凤眸之中凝结霜雪,良久之后,竟是勾唇缓缓一笑,给人一种既冷且热的错觉,“一介罪臣,也敢与朕论亲疏?” 倒春寒的天气,殿中未燃炉火,廊下窜进来的风里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。 都水使宛如冰水当头浇下,霎时间大泪滂沱,撕心裂肺:“罪臣不敢!” 傅臻眸光顿时冰冷下来:“元和年间的事情暂且不提,去岁永关河堤坝第四次修建了吧,朝廷拨款无数,水患来时却仍旧一击即溃,多少百姓卷入泥沙之中尸骨无存,你都水台中饱私囊了多少,需要朕一一与你细说吗?” 此话一出,就连御书房另外几位大臣都不禁背脊发寒。 永关河决堤之时是去年八月,而那时皇帝正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,没想到私下底对一个小小的都水台都了如指掌,其他官署府衙岂不是尽在皇帝掌控之中!皇帝卧病在床期间,前朝多少人放松警惕,真要算起账来,各自私底下都有猫腻。 都水使脑中嗡嗡直响,已临近崩溃的边缘,额头磕在石砖上砰砰直响,片刻就见了血:“是罪臣糊涂,臣罪该万死!” 傅臻冷冷一哂,面色寒意毕现:“这可是都水使自己说的。” 都水使面色大骇,脖子都凉了一截:“陛下!还望陛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