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尊陆雨歇忽地轻笑:“我不知道是否值得。” 唐烟烟仰起头,阳光终于凿破寒雾,明亮地缀在她眉心,吸引他止不住地想要靠近那抹温暖。 但仙尊陆雨歇最终还是没有向前。 他攥紧双拳,将眷念与不舍都藏在颤栗的心脏里。 如果只为苍生,他不知是否值得,但为了她,当然值得。此去天眼,就算前路未卜,至少烟烟会记挂他,绵长的时间会让她忘掉他所有不好,那些难以释然的芥蒂终会消散。 若有再见之日,他和她回到最初相见的那刻,该有多好? …… 陆雨歇愿奔赴天眼关闭轮回的事,很快在三界流传开来。 这几日玄英宗久违的热闹,散落在各地抵御劫难的修者纷纷登门拜访。 甚至有许多修为还算高深的修者,表示愿意同陆雨歇进入天眼,助他一臂之力。 仙域有些老者虽然迂腐,却不是贪生怕死的人。 哪怕有去无回,他们也毫无畏惧。 仙尊陆雨歇全部婉拒,就算众人再三请求,亦是不肯妥协。 唐烟烟起初也有这个想法,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,至少能在天眼里,陪他度过漫长的孤单岁月。 但仙尊陆雨歇告诉她,天眼凶险,他倚仗修为,虽有把握自保,却保不住旁人。 既如此,唐烟烟便不再强求。 意已决,仙尊陆雨歇即刻奔赴弑魔沉睡之地,寻找天眼入口。 唐烟烟则留守在玄英宗。 冬天里的一抹暖阳斜斜照射着古榕,寸寸和魔化陆雨歇坐在树下下棋。 任外界纷纷攘攘,他二人却自得其乐。 欢声笑语萦绕在耳旁,唐烟烟竟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,她怔怔盯着盘错的黑白棋子,良久,视线落在魔化陆雨歇脸上。 手执黑子,魔化陆雨歇蓦地抬眸,目光在半空与唐烟烟的视线相撞。 唐烟烟没有躲避,玄袍男子冲她弯唇一笑,他眼底没有仙尊陆雨歇的克制与温润,只有属于他自己的肆意与潇洒。 “嗷嗷嗷等下,我刚走错了棋,我本来是要下在这里的。” 唐烟烟陡然被寸寸耍赖的叫嚷声唤回思绪。 寸寸鼓着脸,迅速悔棋,他把棋盘上的白子收回手中,不服输地瞪着棋局,半晌,忽然跳起来说:“哎呀,小爷的烤鸡还没吃完呢,小黑你等着,等小爷解决了烤鸡,再来杀你三百回合。” 语罢,挺着胸膛,大步离开,丝毫都看不出落荒而逃的颓唐。 魔化陆雨歇摇头轻笑,把玩着手中棋子。 唐烟烟也有些忍俊不禁。 榕树下只剩他们两人,魔化陆雨歇索性把桌案收拾整齐,他取出佛经,就这么静静地伏案誊写。 唐烟烟欲言又止。 如果魔化陆雨歇知道,这一去,不知何时是归期,他还愿意吗? 从日出到日暮,他们就这样坐到夕阳落山。 火红晚霞如层峦,铺在天空,仿佛快要燃烧起来。 余晖把宣纸晕染成浅红色,玄袍男子收笔,将抄好的佛经晾干。 白纸黑字,字体锋利遒劲,却又违和地透出几分岁月静好。 唐烟烟拾起一张宣纸,从上往下地看。 这张是《般若经》前篇。 看着看着,唐烟烟微微弯唇。 魔宫那会儿,魔化陆雨歇亦是这般,他总是遵循她吩咐,一遍遍抄写着枯燥的佛经,但字里行间并无半分敬重与顿悟,纸张洋溢的满满都是桀骜与肆无忌惮。如今却不同,哪怕胸中并无慈悲和佛性,但他收起了原先的玩世不恭,态度虔诚且认真。 唐烟烟在看佛经,玄袍男子却在看她。 她被风吹起的衣袂与长发,甚至包括她卷翘浓密的睫毛,都落满了旖旎霞辉。 她仿佛氤氲在一副美好的画卷中,让人不忍叨扰。 他生怕惊醒了她,她就会消失在这幅隽永的画卷里。 如果一定要有个结局,置之死地而后生,似乎也不错。 魔化陆雨歇自嘲一笑,天眼之行,哪会有仙尊陆雨歇说得那般容易? 他想了很久很久,在炼化池幻化成形的那刻,似乎就注定他的结局不会太美好。 他偏不服气。 偏想凭一己之力,把烟烟牢牢握在手中,让她成为他的独有物。 尽管不愿承认,但他离真正的陆雨歇,确实越走越远。 真正的陆雨歇应该是什么样子? 他怎么知道? 玄袍男子忽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