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柳溪门外。 还是来了。 白日柳溪帮着红姨定了景岚的家主位置,只怕红姨还是有些话要对她讲的。柳溪起身将房门打开,迎入了红姨娘。 红姨娘把燕窝银耳羹放在桌上,没有多少寒暄,直接开门见山,今日之事,谢谢。 柳溪倒也没有客气,她端起了燕窝银耳羹,舀起一勺喝下,红姨有心了,都是一家人,不必客气的。 红姨娘张了张口,还是怕她误会了。 只见红姨娘转身将房门关上,认真道:阿檀确实不是景氏的公子。 柳溪点头,淡淡道:这些事其实也不必告诉我的。 既然是一家人,这事就必须说清楚。红姨娘坚定地看她,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。当年,我与啸海相识于江湖,同生共死便动了情念,不久便有了身孕。也怪我生性好动,有了身孕也不安分,所以那个孩子说到了她的难过之处,红姨娘摇了摇头,早产生下后,并没有活下来 那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己代那个孩子死,只求他能活下来。红姨娘每次想到那个孩子,心中总是悔恨交加,眼泪忍不住在眼眶中转了起来,所以那几日的我,几无生念。 后来呢?柳溪心念微动,想到她的娘亲生她之时,也与红姨娘一样的心思吧。 宁可自己死了,也要这个孩子安好出生。 啸海抱来了一个孩子,说从今往后,他就是我们的阿檀。红姨娘回想那一瞬的心绪复杂,这世上本就没有谁可以替代谁的,可那个孩子实在是生得可爱,半眯着眼睛看着她,嘴角似是带着一抹微笑,足以瞬间润化她的心。 所以,从那日开始,景氏便有了二公子景檀。 关于景檀的身世,帮忙寻孩子的景九叔知道,给红姨娘调养的海先生知道,景啸海知道,甚至后来景檀也知道了,至于其他人一无所知。 阿檀是个好孩子,他的出身干干净净。红姨娘最希望柳溪知道的是这句话,甚至还有她没有说出口的另一句。 柳溪微笑看她,景家的公子都是好孩子,我知道。上辈子死守海城到最后一刻,景檀若不是好孩子,怎会与兄弟们同生共死? 红姨也很好。柳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,今夜你愿意告诉我这些,我也很高兴。 景家都是好人。 所以我说,伤景氏者死。 柳溪知道红姨娘在担心什么,她又加了一句,也包括我。 红姨娘终是释然,她摸了摸后腰,将别在后腰上的惊月拿下,递给了柳溪,你的刀,红姨还你。 柳溪微怔,并没有立即去接。 红姨娘温声道:一家人不该相互猜疑,阿铎也不想你在这个家里住得难受。 最厉害的刀,其实是温情脉脉。 柳溪不得不承认,红姨娘今天这一刀,确实防不胜防。 她接过了惊月,淡声轻唤,红姨 嗯?红姨娘惑然看她。 柳溪忍下了要说的话,放下了惊月,低头再舀了一勺燕窝银耳羹喝下,笑容难得的有了温度,这羹汤甜了点。 红姨娘笑道:甜点好,不是么?说着,她心疼地多看了柳溪一眼,话中有话地道,都会过去的。 年少夫妻,猝然生死分离。 红姨娘以为柳溪一直哭不出来,都是因为悲痛,她想,若是能待柳溪好点,她兴许能把心中郁结的悲痛一一释怀。 柳溪忽然觉得有些歉疚,却也只能默然不语。 红姨娘以为她又难过了,也不敢再多劝,时辰也不早了,溪儿早些休息吧。说完,红姨娘打开了房门,退出了房间。 柳溪怔怔地看着端着的燕窝银耳羹,红姨娘那些温言细语犹在耳畔。她不禁摇了摇头,自忖道:这样温情脉脉的家,怎敌外间的狂风暴雨? 待得久了,只怕她也贪恋这份温情,失了杀气。 所以 柳溪放下了燕窝银耳羹,拿起惊月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,径直来到了景岚的小院外。 铿! 尚未踏入小院,便听见里面响起了一声刀刃撞上什么的惊响。 柳溪掠上了院外的那株茂盛梧桐,藏在树冠之中,悄悄地看着景岚在月下练剑。 换做江湖老手,应该留心她上树时的窸窣声响,可柳溪在树冠上藏了半晌,似乎没有觉察到她的存在。 绵羊就是绵羊,狼来了都不知道。 柳溪摇头,这只小绵羊得好好教一教了。 景氏的剑法并没有特定的章法,讲究心随意动,所以景岚这一连串剑法舞下来,没有半点杀气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