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眼看向崔道之,崔道之轻声问:“怎么了?” 秀秀摇头:“无事。”伸手将茶盏接过。 两人谈着话,但大多数时候,都是崔道之说,秀秀听,偶尔才开口说上一两句。 崔道之忽然叹了口气,道:“娘子讨厌我?” 秀秀微微呛了一下,放下茶盏摇头:“没有。” “那娘子为何不敢看我?”崔道之手指摩挲着茶杯边沿,直视秀秀的双眼。 在他的注视下,秀秀不得不掀起眼帘,她想,这个男人的眼睛真是好看,看多了,怕是会陷进去。 两人对视片刻,倒是崔道之先移开了视线。 他怕自己忍不住,会立即起身去吻她。 他站起来,侧背过身去,随手从一旁摘了一片竹叶,放在嘴边吹起来。 秀秀微微有些惊讶,他吹的竟是她最熟悉的河州小调。 她看着这个男人,眼前又浮现出梦中场景,于是不免张了张口,可是最终她什么也没说。 一曲终了,崔道之看向秀秀,问:“娘子觉得如何?” 秀秀点头:“很好听。” 崔道之哑声道:“我学了很久,有你这话,我很高兴。” 秀秀总觉得他这话有些悲伤,想必经历过许多伤心事,心里想安慰他几句,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,只能无言以对。 “我心中有一事,希望能得娘子解惑。” 山间忽然下起了雨,伴着淋淋漓漓的雨声,秀秀忽然听见崔道之开口。 秀秀抬头:“公子请说。” 崔道之看着被雨水拍打的竹叶,轻声道: “从前有个姑娘喜欢一个男子,那男子其实也喜欢那姑娘,可是因为仇恨,他却对她百般折磨,等男子反应过来,那姑娘已经不喜欢他了。” 秀秀听着:“然后呢?” “然后……”崔道之转过身来,看着秀秀,目光像是被沁了水:“男子拼命对那姑娘好,想弥补自己的过错,可是姑娘仍旧不喜欢他,男子见姑娘因为他身子一日日消沉下去,便放她离开,之后,两人许多年都没再见过” 秀秀听着一阵唏嘘,“他们……最近又见面了是吗?” 崔道之点头,慢慢走向秀秀,“若娘子是那姑娘,可会再给那人一次机会?” 秀秀看着眼前的男人,他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,似乎在等一个十分重要的答案。 秀秀摇了摇头,对面男人的手迅速在袖中握起,脸色有一瞬间的发白,很快,他闭了闭眼,说: “是啊,原是他活该。” “我不知道。” 忽然,崔道之听见眼前女子说着这样一句话,他猛地睁开双眼,看向秀秀。 在他的视线里,秀秀站起身来,与他并肩而立,道: “我走过许多地方,也见了许多人和事,世事无常,人生如白驹过隙,眨眼间青丝变白发,一切都化成尘烟,所以总觉得在这世上,没有什么比‘珍惜’两个字更要紧。” “所以……”崔道之道:“若你是她,你会接受那男子,对么?” 秀秀再次摇头,“不是,任何事,唯心而已,若多年后,我喜欢他,不用他做什么我便会同他在一处,若我还是不喜欢,便是他为我付出性命,我也不会点头。” 见崔道之似是愣住,秀秀笑了笑,道:“我不过胡说一通,公子莫要见怪。” 崔道之回过神来,摇头,“你说的很好。” 他看着越下越大的雨,对秀秀道:“走吧,我送娘子回去。” 秀秀瞧天色越来越阴,像是要下暴雨,还是早些离去妥当,但她没带伞,只能趁着崔道之的伞离去。 两个人躲在一把雨伞里,稍显拥挤,秀秀又不敢离崔道之太近,着实有些不好受,崔道之瞧见,不着痕迹地将伞往她那边移。 等到了山下,上了马车,崔道之的半边身子已经全湿。 秀秀瞧见,着实有些过意不去,若不是因为自己,他不会如此。 “公子还是将衣服上的水拧干吧,否则要生病。” “嗯。”崔道之深深看了她一眼,嘴角弯了弯,随即伸手去拧。 然而有些地方够不到,只能用一只手拧,崔道之也不去管它,最终还是秀秀看不下去,说:“我来吧。” 崔道之张了张口,目光幽深,将手臂递了过去。 秀秀直起身子为他拧着衣服,崔道之垂眼看着她,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作声。 “好了。” “……多谢。” 秀秀因为屋里没了蜡烛,想先到临街去买几根,却被崔道之叫住,将一盏琉璃灯交给她。 “雨太大,仔细淋雨冻着,先拿这个应应急。” 这东西太过贵重,秀秀不要,崔道之只道:“只是借你一用,过后还我便是。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