脑中如沉着千斤巨石,他侧头看到在窗前梳妆的人,那人只着了一件藕粉色的中衣,用梳篦仔细地梳着满头青丝,她对着镜子,看到床上的人醒了,笑了笑,梳妆台边上的铜台里点着两根七寸长的红烛,烛光照在她的面上,她的笑容泛着柔和的光芒,“隽之,你竟然还活着。” 她转过身来,衣衫并未系上带子,露出里面的玫红色雀鸟纹肚兜,笑容恬淡可人,正是赵夫人。 云水听到她唤自己隽之,头皮发麻,本昏沉的脑袋更添几分疼痛,“你把他们怎么样了?” “哦,他们呀。”她摇着手中的红木梳篦,似乎颇为疑惑,“关在地牢里,哪有你这么好的待遇,有我服侍你。” 云水沉着面色,挣扎了几下,手上的铁环锁得很紧,酒里应是添了足量的蒙汗药,致使他不知睡了多久,现在还是头晕目眩,打不起精神,“赵夫人,请你自重,你就不怕……” “我什么都不怕。”她打断他,“我吃过太多苦,如今谁再难为我,我就让谁死。” 赵夫人扭动着婀娜的身段,缓缓地走至塌边,抬着纤纤玉手,抚摸着他的脸庞,“曾经不肯多看我一眼的人,如今不也不得不看着我吗?”她抚上他的唇瓣,略用了一点力气,将他樱色的薄唇掐得泛红,心里十分痛快,“你这些年躲在哪里?怪不得圣上一直在杀这个年纪的少年,原来你真的没有死。” “你是谁?”云水依旧晕眩,看她的身影有一片重影,瞧不真切,脑海中寻不到与这张姣好的容颜相关的记忆。 她饮了一杯玫瑰花香片茶,嘴里带着甜味,俯身,带着香味的青丝扶过他的脸庞,“我吗?你猜猜。”她用发丝轻挑他的脸庞,他侧过脸别开,她抓着他下颚,让他朝向自己,“你幼时照顾的那位,如今却在你杀父仇人身下承欢,又失了圣心,被赶来了显州,你可知晓?” “她明明什么都不会,样样不如我,我琵琶弹得如此好听,你却不曾多看我一眼。”她抿着唇,略微委屈地说:“可那又怎样,你这没良心的,还是只有我一直记着你。” 云水眼眸微动,他真不记得她是谁,若是幼时认识的女子,他只记得姐姐一个人,其他围绕他的世家女,他都不太多看,但听她这个口气,弹琵琶的那位是……“严娉婷?国公府嫡女。” 她努了努嘴,凑到他面前,身上的香气萦绕在两人鼻尖,她伤感又喜悦,两滴愁闷的粉泪夺眶而出,“你还记得我,我真高兴。” 倒不是他记得她,只是前不久他和姐姐在床上闲聊时,姐姐还记得她,姐姐想起她吃瘪的模样就激动得大笑,才给他留下了两分印象。 “我这些年过得很苦,但是都过去了。”她躺在床上,斜着身子撑着头,仔细地打量云水的容貌,染着红蔻的指尖从他的下颚线缓缓划过,“你还是如小时候一样好看,你出现在显州,是上天对我们两人的安排,日后我们在一起吧。” 她这些年过得很苦。 前朝覆灭后,国公府男丁被全数处死,她上了十三岁年纪的庶姐和妙龄的闺中好友,全都被送进军营当了军妓,不久都被折磨死了。她恰巧年纪不够,便在额上刻了“奴”字,送到达官贵族家为奴。 因头上的刻字,京都贵人家嫌她晦气,将她赶到乡下,她过惯了骄奢淫逸的日子,吃不惯糟糠腌菜,每每食物入腹也会呕吐出来,日渐骨瘦如柴,又在乡间做粗活,累得几近死去。但她模样实在美丽,即使这样,还是被来京都做生意的赵家管事王氏看上,将她买了过来,送到了显州隆康镇。 她将养了几个月,又恢复了几分美貌,王管事用尽办法,多番找人帮她洗去头上的奴字,恨不得挖了这块皮,可额间还是留有淡淡的蓝黑色印子,只好用花钿遮住,王管事又为她改姓王,称她是自家远亲的孤女,前来投奔他的。她初次癸水完了,便被王管事送到了赵府长子的床上。 赵府长子已过而立,膝下唯有一女,妻妾众多却生不出孩子。 她因年龄小又不懂床笫间的讨好,成为通房之后不久就失去了宠爱,无宠却又屡遭嫡妻虐待。长房嫡妻出自福运镖局,从小习武走镖,十分彪悍,对姬妾打骂折辱都是家常便饭。其他妾室并不是生不出孩子,而是不敢生,害怕被悍妒的嫡妻给害死。 她明明已受了嫡妻的百般折磨,那些和她一样受虐的妾室却又还要来打骂更加弱小的她。这日子暗无天日,她多次想要自尽,但想到严家如今只她一人存活于世,若死了对不起发肤之恩的父母,就咬牙坚持了下来。 又一次被嫡妻用鞭子抽得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后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