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眼角已经不知不觉多了许多细纹,后宫却一茬又一茬地,冒出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。 为了维持身形,她什么也不敢吃,她生怕自己的腰身会松得像那些嬷嬷一样,怕嘴角和眼角也都像她们一样耷拉下来,那是她绝对不能允许发生的事。 她想到了淑妃,想到了她那张漂亮鲜嫩的脸蛋,那张像极了苏允之的脸,心里就像被虫子咬、被钩子刺一样。 嫉妒,能滋生出最深的恨意。 章嬷嬷的那一句话,就像藤蔓一般,在她心底弥漫蜿蜒。 万贵妃伸出手,轻轻抚摸皇帝的脸颊,嘴角上扬,眼里却空洞而又执拗:“皇上......只能是我一个人的。” “娘娘,长公主殿下来了。” * 苏府,青山院。院子里只种了一株桃花树,这个时节早已枯尽,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。 李韬一进院子就看到了苏宿,他已年近五十,背影却依旧挺拔如松。 “侯爷请坐吧。”苏宿抬头看着屋檐上的冰柱,并未回头看他。 李韬在桌边坐下,伸手轻拭了一下桌面。苏宿没有转身,却似乎看到了他的动作,淡淡道:“这是用藤条做的桌子和椅子,允之怕冷,一到冬天就不愿意坐石凳。” 李韬双手一叠:“她一向娇气。” 苏宿似乎笑了一下,语气嘲讽道:“是啊,她这么娇生惯养,最后却进了后宫。” 李韬不语。 苏宿转身,神色冷淡地望着他:“你这么多年没来苏府,明明是对我当初的决定心有怨怼,今日......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。” 李韬浅浅一笑:“大人说笑了,今日我来是为了归还一样东西,顺便问几件事。” 苏宿:“你问就是,答不答是我的事。” 苏宿毫无疑问是一名美男子,就算是这把年纪,又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,也风采不减。 李韬看他一眼,从衣袖底下取出一本书册,放在了桌上。 苏宿看到封面上那几个字,神色微变,长眉紧皱道:“这本《奇星记》怎么会在你的手上?”“无意中所得,”李韬道,“今日算是完璧归赵。” 苏宿冷笑:“平阳侯私藏这许多年,怎么突然就良心发现了?” 李韬面不改色,拱手道:“内人之意,捡到东西还是归还给失主比较妥当。” 苏宿无语。 李韬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,望着苏宿道:“苏大人,那位南楚公主和她身边的嬷嬷,是你的人么?” 他语气平平,仿佛在与苏宿闲话家常。 苏宿敛色,面无表情地睨着他:“不是。” 李韬眸光一动,并未言语。 苏宿坐了下来,望着他道:“宫里有我的人,不过,另有其人。平阳侯还想问什么?” 李韬:“太子和万贵妃到底——是什么关系?” 苏宿神色一冷,却突然又笑了:“不愧是你,今日侯爷这样问我,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吧。” 李韬脸上笑意转淡:“果然是如此么。” 苏宿望着那棵桃花树,神色渺远:“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何会让她进宫?” 李韬没有说话。 苏宿缓缓道:“我知道你对她的心思,也知道你是个什么人,她若嫁你,必定伤心劳神一世,过不了几天太平日子。我也知道以你的能耐和胆子,她但凡嫁给其他人,你都有本事把她抢过来,唯有她进了宫,你才无法强求。” 李韬仍然不语,脸上平静无波,袖下的手却猛然握紧。 “皇帝那等性情,又有三宫六院,以允之这孩子的心性,是不可能对他动真心的,”苏宿的声音越来越冷,“而且她在宫里,有苏家做靠山,寻常人也不敢对她如何,如此这般,倒也自在。” 他沉默下来,过了半晌才道:“我没有想到,这一步是大错特错,竟把她......推入了万丈深渊。” 李韬抬眸,眼里如死水一般波澜不兴:“大人想要怎么做?” 苏宿闭上眼,一字一句道:“杀人诛心,血债血偿。” * 李霑中毒后的第三日,大夫便配出解药,给他服用,将他体内的毒素消解去除。没想到这一回因祸得福,竟把之前留在他体内的寒毒一并除净了。 “都是那野参的缘故,那整整半支千年野参的药性,当真功不可没。”大夫笑着道。 李霑:“有劳了,长山,送送刘大夫。” “是。” 大夫和小厮一走,屋里就只剩下他一人。 李霑从床上下来,走到书架前,把架子上那个原本用来保存野参的盒子取了下来。 他伸手摩挲了一下盒子的漆面,久久未动。 此时,长山又回到了屋里:“三爷,您怎么又下地了,大夫说了,您这几日得好好歇着......” 李霑却道:“你去帮我送一样谢礼。”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