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胥沉默了一会儿,方缓缓道:“母妃息怒,儿臣不是这个意思。” 万贵妃脸色稍霁,章嬷嬷忙递上一杯热茶。 此时,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,一名宫人在外殿慌乱禀报道:“娘娘,皇上......不见了!” “......什么?”万贵妃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。 一旁的谢胥早已变了脸色。 与此同时,在淑妃宫中,殿内外却一片静悄悄的,透着一股难言的沉闷。 夜色已深,淑妃早已沐浴更衣,躺在了床榻上。宫人正要替她吹灭床头的灯烛,淑妃却忽然忐忑不安道:“别......给我留一盏吧。” 那宫人看她一眼,点头应了,留下那一盏灯烛,转身离开了寝殿。 白日里,习嬷嬷替她挡下那一箭,受了重伤,眼下正在别宫治伤,所幸......没有性命之忧。但淑妃却吓得不轻,她本就胆子小,如今有了身孕,愈发惶恐不安,今日遇到刺杀,更是夜不能寐。人虽然好好地躺在床榻上,却一点睡意都没有。 她一闭上眼,就会想起习嬷嬷扑在自己身上时面无血色的脸,下意识地在被子底下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。 寂静之中,殿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。 淑妃蓦然睁开了眼,转头望了过去。 来人穿着宽大的睡袍,身形高挑瘦削,站在帘子前面一动不动,就像一个鬼影。 淑妃盯着那个人影,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:“皇上......” 她心中的委屈与恐惧,在这一刹之间,尽数涌上心头。 皇帝望着她,脸色苍白,神情却奇异地......温柔。 淑妃掀开被子下了地,赤着脚就跑过去,径直扑进了皇帝的怀里:“皇上,您终于来看臣妾了......” 他果然是看重她的,要不然怎么会半夜里过来瞧她?淑妃心里顿时一阵温暖。 皇帝低下头,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水,望着她的眼睛,目光里涌动着脉脉的柔情:“允之,你怎么了?” 淑妃一滞,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,只抬头呆呆地看着他。 皇帝微微一笑:“你不是最讨厌在人前哭鼻子的么?” 淑妃手下一松,过了会儿方道:“皇上,您喊臣妾什么?” 皇帝皱眉,神色却很宠溺:“这是怎么了?” “您喊我......允之?” 他点头:“你不是说什么也不让我喊苏苏的么?” 淑妃双眸一睁,如遭雷击,怆然后退了两步。 她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,也知道有传闻说自己与那位苏贵妃生得很像,可天底下像的人多了去了,她才不会信皇上是把她当成替身,那简直是无稽之谈。 每一回他拥她在怀中时,望着她的眼睛,明明白白是在看她,绝不是另一人。 可他此时却...... 淑妃摇摇头,不愿相信:“皇上,您看看臣妾,臣妾是茵茵啊......” 皇帝向她走近,神色平和而又深情:“乖,别闹了。” 淑妃一下子崩溃了:“我不是苏允之,我是连茵茵!” 皇帝愕然,慢慢地皱眉道:“不,你是朕的苏苏,朕最爱的......” “父皇!”突然响起一个声音,令皇帝猛然一窒。 淑妃转头,这才看到太子和万贵妃竟在皇帝身后不远处,还有海德英、章嬷嬷等宫人。 太子那一句“父皇”,显然是故意为之,他不能再让皇帝接着往下说。 淑妃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万贵妃的脸,本能地瑟缩了一下。 万贵妃那张保养得宜的脸,此时此刻,流露出一种近乎狰狞的恨色,那种神情使她整张脸都如被扭曲了一般,可怕至极。 就在此时,海德英突然高声喊了一声“皇上”。众人眼见皇帝忽然抽搐了一下,随即七窍流血,竟直直地往后倒落。 * 李韬动身离京的这日,大雪初停,全府上下都到大堂送他。 他穿着深色的大氅,显得整个人愈发高大。他在堂内和李麟、李霑兄弟二人说了会儿话,才往外走去。 苏允之跟着他走到门口,他就不让她再往外去了。 “化雪天比下雪天更冷,你这么怕冷,就不要出来了。”他道。 苏允之:“我哪里有这么娇气?” 他淡淡地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 苏允之看着他,眼里不知为何隐隐地有些发酸,她低下头上前两步,伸手替他系紧了大氅衣领上的带子,随后在那上面轻轻一抚,小声道:“您这趟外出,万事都要小心,千万不要......以身犯险。” 他没有说话,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。 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