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 “小殿下牺牲之后,我在等帝国给我一个交代。我不信莱安会毫无缘由地要去晶巢,不信他会毫无苦衷地对我那样说话——” 姜见明捏了一下眉心,低声说,“我的天,你不知道,当时他脸色差得我都怕他要昏过去。” “总之,我在等一个答案,但是我没有等到。” 就连一直待他很好的陈.汉克老元帅,也从未对他吐露过任何信息。 即使姜见明坚信,这个坐在军方最尊贵地位的老人绝不可能真的一无所知。 “直到有一天,我在亚斯兰图书馆……我和小殿下第一次偶遇的地方,看到了一本新出版的诗集。” “诗写的很烂,除了最后一句还有点意思,前面的不过是矫揉造作的逢迎与歌颂罢了,很无聊,诗歌不是这么写的。” “我……”姜见明苦笑了一下,“我很生气,气得不小心把人家的诗集给撕了,还给图书馆赔了五百币点。” 唐镇再度惊恐失色,抱头道:“更不至于吧!?这诗有烂到让你撕了它吗!?” 姜见明:“……倒也不是诗很烂的问题,麻烦唐少暂时闭上嘴,可以吗。” “——我的问题在于,远星际不是什么诗意的地方,死亡也不应该是唯美的。” 姜见明闭上眼,低声一字一句地说:“帝国的储君牺牲在了战场上,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贸然出征,也没有人知道他如何牺牲阵亡……他就那么死去了,连遗体都不能返乡,可是上至高层,下至国民,我看不到哪怕一丝的愤怒。” “他们流泪,他们悲伤,他们悼念;他们谱曲,作诗,献花,鸣钟……但是没有人寻找,没有人追问,没有人将疑惑高喊出口……没有人愤怒。” 姜见明蓦地睁眼,眸中如宿寒星。 他低声说,“——所以我愤怒。” 唐镇愣愣地把双手放下来,他看着身旁的好友。 或许是因为持续低烧的原因,姜见明一向苍白的脸颊上浮着病态的红晕,却让整个人显得更加一触即碎。 于是唐镇脑中隐约划过一个念头:三年前……这个人绝对没有眼前这样地孱弱。 是那股愤怒,那股愤怒像灯芯般燃烧着他的生命,让其越来越短的同时,也绽放出越来越耀眼锋利的光亮。 “我好像看到一张无形的巨手……它带走了我的小殿下,扭曲了这个世界,并把我死死按在地上,一动也不能动。” 姜见明平静地说着。他隔着驾驶舱的玻璃,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夜空—— 那是陌生的远星际夜空,它正像一块漆黑的深海般在头顶流动,上面浮满了不知名的乱银星子。 在浩瀚宇宙面前,人类那转瞬即逝的生命中的悲欢离合,实在太渺小,太渺小了。 “我不知道这张无形巨手是什么……是那些对我有所隐瞒的高层们,还是这个宣称平民注定愚昧、残人类注定弱小的世道,还是藏在远星际宇宙深处的真相……还是别的什么东西。” “——但我知道,我很愤怒。” 姜见明的眼眸暗了暗,他好像已经不是在跟唐镇说话,而是在说给自己听。 “我不能让这个人就这么消失了,我要找到他。” “哪怕他已经腐烂发臭,面目全非;哪怕浑身飞着苍蝇,爬着蛆虫;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块骨头,最后一捧骨灰……我都不在乎,我要真相。” 或许是毫不唯美,毫无诗意的……甚至可能是残酷的,血淋淋的,但也是最真实的真相。 “可是,”唐镇喉结一动,艰涩地问,“你……你有线索吗?” 姜见明看了他一眼,淡淡说:“没有。我什么都没有。” 平民出身、无父无母、无财无权……他除了这副病弱无力的躯体,和一个难消的执念以外,什么都没有。 顶天了,剩下莱安的几件遗物,还在试图保护着他。 唐镇痛苦地呻吟一声:“这……你这……!那你这不是大海捞针吗?更何况……” “姜见明,更何况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这什么真相查到最后,牵扯到帝国高层或者——” “当然想过。” 姜见明轻笑,眼里有光:“不然我为什么在这里?银北斗位于远星际,离亚斯兰帝都的势力最远,离真相最近。我哪怕天天吐血也必须想办法留下,这是唯一可能的突破口了。” 唐镇喃喃道:“你不要命了。” 姜见明认真点头:“是的,我不要命了。” “如果帝国阻拦我,我可以反抗帝国;如果世道阻拦我,我可以背离世道。” 姜见明把眼睫一眨,轻描淡写地说,“如果最后的真相在宇宙深处,那么我就沿着小殿下走过的路,去晶巢。” 唐镇脑子里轰然一声。M.fENgYE-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