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从哪一秒起,周围有无数目光投向他,从熟人先开始小声地叫起来,尤其是那些见惯了皇太子天天来金日轮大厦八层串门的军官们。 “姜上校!?” “怎么可能。” “不会是真的吧,姜上校!?” 各种嘈杂的声音把姜见明的脑中搅得一片混乱,这一刻他的唇无力地动了动,想阻止事态发展下去。 他想站起来拽着小殿下骂他胡来,又想当即转身逃离这样绝望的局面,但是他不能。 毕竟,“皇太子向一个平民残人类当众示爱”固然已经足够糟糕。 但“皇太子向一个平民残人类当众示爱却惨遭拒绝”,和“皇太子向一个平民残人类当众示爱对方却逃离现场”,难道不是更加糟糕吗!? 终于,莱安皇太子停下来,雍容修长的身影站在一个人面前。 万众瞩目下,那是个身穿金日轮军装、黑发黑眸的青年军官,神色间有着怔忡和茫然。他没有戴手套,细腻的腕口昭示着无晶人种的身份。 四周的声音随之弱下去了,取代的是极端震惊的吸气声。 有些话不需明说。 这段时间,姜上校患慢性晶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。 更多的争议聚焦于他承认“靠搭上了贵族势力才得以升迁”,以及那句“私欲”。 什么私欲?是靠关系蹭军职,一路升官发财享乐无边的私欲吗? 现在这一切都得到了解答,以意料之外的反转的形式。 混在人群中,杨小珍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巴,后悔的泪水漫上眼眶。 “姜。” 莱安将胸前口袋里插着的金玫瑰取下,他吻了吻玫瑰花瓣,然后弯身,将它别在了姜见明的衣扣上。 “我爱你。”他神色认真,“跟我走,可以吗。” 这是虚假的问句,因为姜见明根本没能回答,就被莱安握住了手腕。 “殿下。” 姜见明嗓音又轻又发着抖,乌黑的瞳孔倒映着爱人的身影,唇瓣发白地小声道:“您怎么能……” 他脚下发软,却被莱安拽起来。 皇太子带着他往上走。 那是一股绝不容抗拒的力道。 就在殿下转身的那一刻,军乐队似乎终于找回了他们的职责。 在象征帝国的金旗之下,雄浑激昂的曲调重启,音符跳动在号角、琴弦与鼓面上,反射着刺眼的日光。 除此之外,没有人说话。世界似乎浓缩成飘扬的一曲,和执手走上雪白长阶的两个人。 姜见明束手无策。 闹成这样,自己会被如何评论已经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莱安,帝国的皇太子,而皇太子一直以来都是完美无瑕的。 那并不是说以前的莱安小殿下是一具雕刻出的冰冷神像,不动不言无喜无悲所以才完美,不是的。 而是因为小殿下太强,纵使偶有“任性”,最后也都能以碾压式的胜利收场,带给帝国以无尽的荣光。 但倘若拥有了配偶又另当别论。 配偶的残缺,当然也会有损皇太子的完美。 比如一个饱受争议的平民军官;一个柔弱的残人类;一个身患慢性晶乱,命将不久,八成根本等不到成为皇后,就要进棺材的病人。 而皇太子却向这样的人道歉、求爱。 明明是金玉与朽木,云泥之别。 “殿下。”姜见明又无措地唤了一声,纵使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。 他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,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快速地在胸腔里跳动,血液像燃烧的奔腾的河。 ……那等自己死了之后呢? 姜见明忽然想道,随后觉得荒谬。殿下也要给自己当未亡人吗,这辈子都不娶妻不生子了吗? 但凡莱安稍微用理智想一想,也该知道这是发疯的行径。 曲乐攀升到了一段高潮,而日光白得像雪,万千光辉汇聚。 自始至终,莱安只是紧紧地,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,眸色冷静地目视前方,几乎是拽着身旁的人往上走。 “您……等等,殿下……!” 姜见明急促地薄喘,浑浑噩噩地抬腿踩上新一层台阶,觉得像是在踩棉花,全靠腕上那股力道的支撑才不至于腿软得栽倒下去。 一张张惊愕的脸庞被抛在后面,每个人都是比他尊贵得多的地位。M.feNgYE-Zn.coM